“咳……”
就在武茗暄张口欲辩解时,突兀的轻咳声从旁边的文婕妤口中溢出。
这声音虽小,可听在武茗暄耳中却如离殇钟响,惊醒了浑噩的神智。她发狠地咬下唇内嫩肉,以口中充斥的血腥味提醒自己,从前的兄妹情份早随“昭华郡主殁”消散。如今,他是皇上,只是皇上;而她,是他的嫔!
只刹那,武茗暄已收拾好情绪,拿捏着沉稳舒缓的语调,恭顺地叩首:“谢皇上隆恩!妾定谨记今日教训,永不再犯!”
一旁,桑清急得将宫袖拧紧再拧紧,可见皇上面色沉郁,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此时,珍妃却再次站起,前行两步,盈盈拜倒:“皇上,妍贵嫔才入宫几日,是否……”话至此,意思已点明。她聪明地住了口,抬头对宁昱晗温柔一笑。
“罢了。念其新晋,又是初犯,责罚便酌情减半吧。”宁昱晗面色稍缓,侧目,“皇后,你以为如何?”
皇后不过是因着气头上,才没唤起武茗暄,并不会真的责罚。听了皇上这般旨意,她哪里还会多说什么,自然点头称是,只是状似无意地瞄了刚被宁昱晗唤起归座的珍妃一眼。
珍妃对皇后露出个温婉的笑容,移开了目光。
虽说该脱罪的脱罪,受责罚的也责罚了,可没得皇上、皇后唤起,武茗暄与嫣德媛也只能继续恭敬地跪着。
“朕在此,你们倒拘束了。”宁昱晗拍拍皇后的手,站起身来,“你与姐妹们说说话吧,朕邀颜才人下局棋去。”
皇后也随之起身,浅笑颔首示意。
宁昱晗淡淡一眼看过殿内众妃嫔,快步走到颜才人身前,伸出右手。
颜才人落落大方地将柔荑放入宁昱晗手中,便要与他相携离去。
皇后眸色微沉,冷冷看向颜才人。
皇后威仪,即便容德夫人那般张狂之人也不敢与之对视,可娇弱的颜才人却丝毫不惧地扬起柔媚笑容迎上皇后的冷眼。
感觉到殿内气氛有些怪异,武茗暄悄悄抬眸,只见颜才人与皇后默默对视,二人目中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暗涌在翻滚。
她暗自诧异,但也不敢多看,正欲垂首,却撞见一对溢满笑意的星眸。神色一僵,她慌忙低下头去,强忍着心中忐忑琢磨,皇上方才严厉苛责,现在为何又这般看她。难道……他瞧出什么了?
周遭妃嫔的目光都凝注在颜才人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宁昱晗与武茗暄这一瞬间的眼神交汇,但有一人,却将这一切瞧了个明白。容德夫人微微一怔,看着武茗暄的眸中狠色闪过,垂首间,唇畔浮现出一抹冷笑。
随后,宁昱晗与颜才人牵手离去,徒留脸色不甚好看的皇后和神色各异的妃嫔们立在殿中。
皇后揉揉额,只道有些困乏,不待众妃嫔离开,便转身入了内殿。众妃嫔屈膝恭送,旋即陆续散去。文婕妤深看武茗暄一眼,欠身一礼后,径直出了殿。
武茗暄的膝盖已跪疼,不愿在人前出丑,待殿内众妃嫔散得差不多了,才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桑清与珍妃赶紧上前,将她搀住。
珍妃架住她的手肘,摇头轻叹:“什么时候迟来不好,偏偏撞上……”一眼看见被裕妃扶起的嫣德媛,敛了口。
认定今日之事必有蹊跷,武茗暄闻言也不辩解,闷闷地苦笑一声,由着珍妃与满面忧色的桑清扶她出殿。
珍妃与桑清一起将武茗暄扶上步辇,一路陪她回鸣筝宫。武茗暄刚在软榻上躺好,被珍妃派去承露宫取散瘀膏的思怜就到了。
桑清欲给武茗暄上药,却被珍妃抢了先。看着很是殷勤的珍妃,桑清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珍妃让青浅挽起武茗暄的宫裙、中裤,一面小心翼翼地蘸取了药膏给她涂上,一面说着今日嫣德媛惹皇后发怒之事。
“嫣德媛的容貌,怕是放眼穹冉,也再挑不出一个来,也难怪皇上喜欢。今早,我听碎嘴的宫人说,她也并没在御乾殿待太久,可刚回灵犀宫,李炳福就把龙床给送去了。”珍妃话音顿住,取过思怜呈上的巾帕净了手,转眸看向武茗暄,“依我看啊……姐姐容貌虽不及嫣德媛,可往后荣宠,定会更甚于她!”
武茗暄愕然,张口欲言。
“咱们暄儿性子这样好,皇上自然会喜欢。但获赐龙床这般的隆宠,却不是我等当得起的。”桑清突然出声,话锋一转,又对珍妃笑道,“不过嘛……素闻皇上疼惜你,若说谁的荣宠能胜过今日的嫣德媛,恐怕也只有珍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