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问道:“亦不剌?什么时候当上的国师?得到达延汗准允了吗?”
孛来显得很傲气:“亦思马因族长本是国师,现在他把族长之位禅让亦不剌族长,当然亦不剌族长就是国师,如果不是因为巴图蒙克不顾草原各部族协定出兵,我们自会向他提出,但现在已不需要了,如果大明朝廷承认我们,那我们宁可做明朝承认的国师,而不需要巴图蒙克的敕封!”
张永一看这架势,非常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凑到沈溪耳边道:“沈大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机把他们收拢过来,咱可以利用他们的力量对付达延部,他们手里至少有好几万人马。”
沈溪没有回答张永,一摆手:“不管谁承认你们,我们需要见到亦不剌族长的手信,否则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孛来没想到身处危险境地的沈溪会不相信他,道:“我们的人马就在附近,一共有五万精骑,而追你们而来的达延部不到两万,只要我们两边携手,一定可以获胜,我不知道为何沈大人会怀疑我们。”
张永一听兴奋异常:“你们的五万人马已在河对岸了吗?”
沈溪瞪了张永一眼,张永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插嘴,毕竟在场负责接洽的人是沈溪。
果然,孛来看到张永的兴奋后,感觉此番出使已是胜券在握,显得很振奋:“对,我们的人马就在河对岸,我们有足够的船只,无论沈大人决定是在河这边打,还是要到河对岸去,我们都可以配合!”
“沈大人,您看……”
张永看着沈溪,脸上满是期待,完全不顾眼前是什么场合。
沈溪道:“回去跟你们的亦不剌族长说,此番本官出兵草原,你们永谢布部本也在打击的目标中,不过念在你们有心报效朝廷,本官给你们一次机会,与我军联合作战。但你们的诚意稍显不足,我如何能确定你们不是跟达延部有了私下勾连,故意吸引我领军过河,试图两面对我军进行夹击呢?”
孛来扯着嗓子道:“不会的,巴图蒙克侵犯了我们了右翼的利益,我们怎会跟他们合作?”
张永也帮着说和:“沈大人,其实这位孛来使节说的话很有诚意,您看还是可以信任他们。”
沈溪道:“张公公,这里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本官说了算?”
张永看了看在场之人,发现没人帮他说话,当即灰溜溜退到一边。对面的孛来道:“这位公公一看就是明眼人,知道我们不会损害明朝的利益,我们跟巴图蒙克仇深似海,不可能结盟,只有臣服大明一途。”
沈溪先是一摆手,又接着摇头:“口说无凭,当初你们永谢布部,曾败在我手上,在你们心目中,我是你们的仇敌,你们会轻易跟我们结盟?呵呵,我不相信。”
“沈大人……”
张永又要插话,却被马永成阻拦。
显然张永这会儿归乡之心太过迫切,以他的年岁,已可还乡颐养天年,只是因为之前曾跟沈溪打过几次仗,朱厚照愣是把他给抓过来当监军太监,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沈溪居然带兵深入草原,到了现在这样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
孛来显得很着急:“我们怎样才能得到沈大人的信任?”
沈溪道:“来一份投名状吧!”
“我不明白沈大人的意思。”
孛来道,“相信我回去跟亦不剌族长说了,他也不会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约个地方再谈。”
沈溪一摆手:“我不需要跟你们的族长谈,我想你们应该知道现在带兵尾随我的达延部将领是谁吧?”
孛来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沈溪道:“我不做别的要求,想让你们设计把这个人引去跟你们谈判,你们设伏把他杀了,我便可以相信你们,的确没有跟达延部勾连。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请恕我不能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我要看到那个人的首级!”
对于明军将士来说,根本不知道尾随的鞑靼兵马是谁统率的,但显然孛来知道。
孛来眼睛中闪动着光芒,道:“这件事我不能做主!”
沈溪笑道:“所以你可以回去请示亦不剌族长,如果他同意的话,我相信他要完成这件事不太难,因为以本官所知,带兵而来的达延部将领年轻气盛,没有多少头脑,你们族长也早就想杀他,对吧?”
孛来没有回答,不过从他的脸色看,沈溪没有说错。
这种情况让张永和马永成等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沈溪居然对一个异族头领亦不剌的心理把握得如此清楚。
“那好,我回去后会把沈大人的话带给族长,希望族长能做出合适的选择,如果我们把首级带来的话,沈大人就相信我们,跟我们合作,是吧?”孛来道。
沈溪点头:“大明的目的,是消灭有野心的达延汗,这个人不但想统一草原,还想跟我们大明作对,之前他统率草原各部杀到我大明京城脚下,是我们难以容忍的,当我们诛除达延汗后,大明不会派流官治理草原,如果你们永谢布部能效忠大明,以后每年都进贡,并且保持边境相安无事,那大明愿意册封永谢布部为草原之主!”
“不行!”孛来的态度很坚决,“我们亦不剌族长并不是黄金家族血脉,没资格当草原之主。”
沈溪笑道:“大明陛下说他有资格,他就有资格,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可以扶植一个傀儡,巴图蒙克妻妾众多,我记得没错的话,他有个儿子刚出生不久……总归你们亦不剌族长多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你只管把话带回去,这是他最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你们将同时面对我大明和达延部双重打击!”
孛来抱胸行礼:“那我便回去跟族长说!沈大人,告辞!过几天我们或许还会再见!”
……
……
孛来带人离开。
等人走后,张永彻底发作,朝沈溪嚷嚷。
张永道:“……沈大人这是哪里来的自信,连陛下都没做决定,你凭什么承诺?他们既然来寻求合作,为何我们要设置门槛?不管他们是否心诚,先合作再说,总归没有坏处……”
此时众将领出了帐篷,唐寅留了下来,同时在的还有马永成和刚探知情报回来准备向沈溪奏报的云柳。
张永发脾气,但没人敢说话,连马永成也静默不作声。
以前马永成的地位比张永高,但现在不同,以军中的声望,还有朱厚照的信任程度而言,张永都在他之上,平时马永成可以倚老卖老让张永听他的,但现在他便宁可让张永出来唱白脸。
沈溪站起身来:“你们以为现在亦不剌统领的永谢布部会跟几年前相比?”
张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对这些草原部族他本来就不了解。
沈溪再道:“达延汗之所以敢发动统一草原的战争,是因为他知道,过去这几年战事,除了达延部外,其余各部族损失惨重,当初永谢布部辉煌时,可以上战场的骑兵数量有七八万甚至十万之众,但经历连续战乱,如今能凑出一万多人马就算不错了……说什么五万兵马陈兵在河对岸,光靠吹牛的话,谁都会!张公公不知情最好不要胡乱带节奏,让狄夷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