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紫珏如此老实,芸娘那叫一个得意,越发认定紫珏是害怕了,八成真让人说对了:她压根就不是池家的人,所以才会理亏而不敢再胡闹;所以她更要折腾紫珏,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 直到芸娘不让紫珏喝水,还要紫珏学习走路的样子时,紫珏终于不再听话了,抬头看着芸娘:“你这是真得在教我学规矩?”她坐下来看着芸娘:“你照着我刚刚所做来一遍吧,不然我什么也不会再学。” 芸娘冷笑:“大姑娘,这可是老夫人的意思……” “谁的意思也不行,我说不学就是不学了。”紫珏坐下:“没有银子就不要想让我动一下。” 芸娘听得大乐:“银子,有啊?看我这里就有不少,可是这是奴婢我……”她的话没有说完脸色一变,后面的话全部吞了下去;而她的手探进自己的袖中却没有拿出来,就用那种古怪的势式站在原地。 挽晴和挽泪都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却被她猛得一声大叫给吓了一跳。 “我的银子,我的银票!”芸娘的眼珠子都红了,她的手又探进胸前,拿出来的时候依然是空空的,她就好像死了老子娘一样大声哭叫起来:“我的金锞子啊——” 芸娘也是小时候家里穷才被卖给人做丫头,可是偏生她还没有遇到好主家,打骂什么也就算了,还不让吃饱,转来转去转了三四家主人都是如此;后来被池家买进来伺候老夫人,但她又不是个机灵能干的,吃过的苦头多了才算摸到门道,才算被老夫人看进眼里当作心腹。 虽然比起瑞娘差了那么一点点,可也算是池家有头有脸的仆妇了,进来出去谁不笑脸相迎?只是谁的笑容里有几分真意那就只有那些人自己知道了,因为至上到下的仆从们谁都知道芸娘就是个雁过拔毛的人。 可能是吃过的苦太多,可能是饿的日子太久?总之,芸娘的眼中银子就是一切——她赚来的、弄来的银子很多,但是她并不是为了享受。 她身上的衣服那是池家给仆妇们做得,还有几件是老夫人赏的,还有瑞娘等和她同期入池家的老姐妹们给的:总之,她穿得好与不好都不是她用银子买来的的。 吃饭?前提当然是不用她的一分银子,所以她的家就在池家后面,但是她从来都是在池家用饭,并且还会在厨房里拿些剩菜什么的回去,能省当然就要省。 虽然她这样省,但是她有个很奇怪的毛病,那就是随身会带着不少的现银及银票,还有一些金锞子和银锞子:她当然不会送给谁家的孩子或是姑娘家,那些也都是池家的主子们赏给她或是她家孩子的。 不用银子的芸娘,哪怕是一个铜板都不会轻易拿出来交到旁人的手中的芸娘,就是喜欢在身上带很多银子;视钱如命的芸娘当然会把带在身上的银子看管的妥当,并且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可能在大街上乱逛,因为当差的原因根本极少机会到大街上去,因此从来没有想到遇偷儿的问题。 但是,但是池家现在不同。从前的池府自然不会有偷儿,可是现在的池府接了他们的池大姑娘回府,因此有什么事情发生都不奇怪啊。 紫珏处变不惊的坐着:“银子丢了?多少啊就值得大叫小叫的,先仔细的找一找,是不是还在身上呢,或者是放在哪里自己一下子忘了——你叫得这么大声儿,虽然我是个不懂规矩礼仪的,但我想这也不合适吧?” “嗯,你叫得好像我们池府里就有贼一样,知道与不知道的人都会认为我们池家不是书香门第,是大偷小偷的窝儿了。”她说完又喝了一口茶,心里盘算着的却是:东西不少啊,还真得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银子,等她自己报上来吧,也免得自己再去找秤了。 芸娘的声音真得低不下来,她无法小声啊,银子可是她的命根子:“白银,整整十两银子啊,还有两百两的银票,还有还有五个金锞子和五个银锞子——都是那最大的,最少那银锞子也能换一两白银锭啊。” 她哭着用手帕拍起自己的腿来,比起刚刚用帕子拍紫珏来可用力多了,那叫拍得一个响:“我不会把银子放到其它地方的,我天天带在身上。” 紫珏听到有两百两银票,眼珠子差一点就要亮起来,还是急忙低头遮掩了一下:“你还是去找找吧,不可能是被人偷走了,可能你掉在哪个地方也说不定。” 芸娘却忽然收声,指着莫愁:“你们,是不是偷了我的银子,我要搜,现在就要搜。”说着话我就扑向莫愁。 莫愁下意识看向紫珏,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而自己却被芸娘捉到了,连忙用力推开她:“大娘你发什么疯?!” 她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倒立起来盯着芸娘,显然是真得恼了;但是芸娘现在心里只有银子,哪里会想更多,抓着莫愁还是不依不饶非要搜她身不可,恼起来的莫愁想也不想一掌打在了芸娘的脸上。 一掌就让芸娘清醒过来,盯着莫愁半晌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莫愁姑娘,我只是一时急糊涂了。”她还是极为气恼的,但却没有和莫愁纠缠而是看向了挽晴。 紫珏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莫愁,和莫愁的目光正好对上,平静的看了莫愁一眼紫珏移开目光:老夫人的人怕夏氏的人?是芸娘地位不行呢,还是老夫人和夏氏是棋逢对手、甚至在面上很多事情老夫人还要处于下风? 挽晴和挽泪就没有莫愁那么厉害,在紫珏不为她们开口的情况下,她们被芸娘搜了身:当然了,她们身上什么都没有。 芸娘喃喃的道:“我离开老夫人那里时还在,总之是在这个院子里。”她左右看了看就冲进了厢房里,翻起子挽晴等丫头仆妇们的东西。 莫愁气的脸都白了:“大姑娘。”她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紫珏看着她:“我不懂什么规矩的,芸娘总是懂的吧?如果不对的话,你们也懂得为什么不去拦着?” 莫愁迎着紫珏的目光,最终低下头低声说:“婢子知道了。”她回头看一眼在屋里乱翻的芸娘,咬咬牙叫上挽晴和挽泪,大声叫院中躲得远远的婆子、粗使丫头们:“都给我过来,把芸大娘拦下来。” 芸娘却已经如同疯子冲出厢房,直接闯进了紫珏的房间;而莫愁等人急急的跟了进去,芸娘不过刚刚的在屋里站了站,还没有想好要在哪里下手,就被莫愁等人拖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芸娘就像个疯子一样扭动挣扎着,她盯着紫珏的屋子:“绝对在那个屋子里,绝对在!” 此时,池老太爷已经回府,听完老妻的话后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胡闹!你、你就不能做点明白事?”他急急的奔出屋子,也不理在身后追上来的老妻,径直向紫珏的院子而来。 在小车上看着老妻不明白的脸,他余怒未消:“你,脑子里全是什么?”懒得和老妻多说,他只是催着人快点。 还没有下车就听到紫珏院子里的喧哗,池老太爷的眉头皱了起来,大喝一声:“在做什么,池家难道半点规矩也没有了,在大姑娘的院子里如此喧哗。” 迈进院子他看到的是挣扎出来,奔进屋里的芸娘的背影,以及一头是汗的莫愁、挽晴等丫头;还有一脸委屈,转头看向他和池老夫人的紫珏。 看到池老夫人,紫珏张嘴就哭开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跪倒在池老夫人的面前:“祖母,祖母,你可算来了。”说完她就跪在地上痛哭不起,却并不说出了什么事情。 池老太爷和池老夫人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紫珏的脸上,就算上面全是泪水也不能吸引他们夫妻的注意,因为紫珏一跪下露出来的一只鞋子和一小截襟子上全是血! “快起来。”池老太爷连忙拉起紫珏来,回身就喝了一声:“叫大夫。” 再转回头来他对紫珏温声道:“我是祖父,你父亲的父亲;因为昨天有事在外没能赶回来,今日才到。”他说着话一伸手,瑞娘马上递上东西来:“这是祖父给你的见面礼。” 手帕里包里的是一块通透的玉,非常的翠,雕的却是一头憨态可掬的小猪。 紫珏看着他抹眼泪:“祖父,我、我太笨,总是给池家丢脸,这东西我不好意思要。” 早有人进去把芸娘再次拖出来,这次芸娘再也不敢挣扎了,跪在池老太爷面前全身都在抖个不停,连话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池老夫人拉起紫珏的手:“傻孩子,说什么话呢,祖父给得你就收着;”把东西塞到紫珏手里,牵着紫珏的手进屋,搂着紫珏坐下来:“出了什么事情,说给祖母听听,一切都有祖母给你做主。” 紫珏哭倒在她的怀中:“她搜我丫头的身,搜我的屋子,说我偷了她的银子——我原来以为这就是池家的规矩,莫愁说了我才知道不是;祖母,我不是贼,我不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