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眉嗔怪道:“巨子与几位长老自有他们的主意……”
向天歌笑道:“我就是说说,小眉你也太正经了。”
刘桑道:“墨家的巨子令再次出动。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又赶紧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可以不用回答……”
向天歌笑道:“若是不能回答的,你再怎么问,自也没人告诉你,不过这一次,倒不是非得保密不可的事。此次巨子发出巨子令,通知和洲各处分舵。一旦和洲之上,有异常之事,尤其是天灾地祸,都要马上上报,其实这种事,巨子只要通知下来。各地自会照办,但竟然要到出动巨子令的地步,可见滋事之重大。”
刘桑错愕,墨门乃是八大洲上事实上的第一大盟,墨学亦是大秦之后的唯一显学。虽然这些年,逐渐变得低调。给人一种不如从前的感觉,在扬洲和中兖洲上,似不如逐渐复兴的道家和儒家,在绝冀洲上,也曾被阴阳家金乌谷借扶桑教之名,全力压迫,但不管是道家、儒家,还是阴阳家,都只局限于一洲两洲,而墨门虽然低调,但是八大洲上,却似乎到处都有分舵,处处都有墨者,给人一种遍地开花的感觉。
当日血狱门在羽城攻打流明侯府,小眉曾召集众多墨者,及时赶到,在绝冀洲,刘桑也曾与几处墨家分舵打过交道,在扬洲,鬼影子从地底出来后,首先想到的便是联系墨门,协助调查“宗灵七非”与“鬼神六治”之事,而他自己本身却是道家的人。
楚洲与东雍,一向都是墨者最为活跃之处,其它各洲,也都有墨者的影子,墨门在每一洲上,都不是当地最强势的门派,但谁也无法否认它是八大洲上最大的组织,近来唯有虚无道人连横八大洲上各大门派组建而成的“混天盟”,隐隐有超越之迹象,但是墨门似松散,墨门众多墨者,抱持的却是同一信念,一旦有事,可以轻易形成强大的合力,而混天盟虽然强大,却更像是一些势力源于各自利益所形成的同盟,两者显然并不可比。
而巨子令,作为墨门最高信念之象征,一旦发出,便是整个墨家最为重大之事,刘桑本以为,此次墨家发出巨子令,必是为了扬洲接连出现之变故,却没想到竟是专为和洲而发,且是“监视各地天灾地祸,及时上报”这般笼统的事。
要知,出现天灾,据情上报,这都是各国朝廷所做之事,如实施郡县郡的大齐,原本就有这样的系统,而白凤国因为是分封制,世卿世禄,在这方面做的确实是不够好,但也绝非没有,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一般都是各国朝廷所做,而墨门的势力虽然纵横交错,却仍然只是一个江湖门派,专为这种事发出巨子令,确实有些让人奇怪。
墨眉道:“说起来,大禹当年,共将天下划分为九洲,大秦末年,天地崩裂,神州碎散,其它各州皆成一洲,唯独青、徐两州依旧连在一起,山川崩裂的原因,到现在也无人知晓,九洲崩裂,为何独有青、徐二州连在一起,亦是无人知道。”
向天歌笑道:“这个东西你不要跟我说,这是你们墨辩要研究的事,我们墨侠,只要知道怎么打打杀杀就好。”
墨眉道:“是‘行侠仗义’,不是‘打打杀杀’。”
向天歌道:“差不多,真的差不多。”
刘桑也觉得差不多。
没有三两三,别想上梁山,没有打打杀杀的本事,行什么侠,仗什么义?
虽然一向追求“非攻”的墨者,口中喊着要打打杀杀,实在是蛮奇怪的。
想到这里,刘桑不解的道:“话说,为什么你们好像很悠闲的样子?金践的儿子岂非便是死于你们墨门手中,这江隼城亦是金践的地盘,我你们在这里进进出出,好像也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墨眉低笑道:“此地原先能够被金践及其手下认出的墨者,到昨日已是尽数调走。我与向大哥只是来这里,代替他们暂时处理一些后事。明日也要离去,接下来,这里的墨家兄弟都会转入地底,只是悄悄发展耳目,凡事先不出头,我们墨门原本就是活动在底层百姓之间,金践再怎么搜捕,也难以找出我们。”
又道:“至于桑哥哥说为何我们在这里好像很安心的样子。其实这街头街尾,都有我们墨家兄弟的眼线,而此地城守,与我们墨家亦是关系密切,虽然装模作样的在搜捕我们,其实根本就未尽心,而底下士兵中。更有我们墨门的人,一旦往这里发兵,只怕兵还未调齐,我们便已知道。”
刘桑心想,原来如此。
墨门作为八大洲上最大最广的组织,墨家学说又是数百年来唯一的显学。影响既广且深,且扎根于底层百姓之间,虽然金践手下兵多将广,但哪怕只是一个墨门分舵,他要想将其连根拔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得罪了金践这样的权势者。此地墨者自也只能先转向暗处,悄悄发展,不过,越是乱世,墨家越有发挥的空间。说起来也多少有些讽刺,白凤国立国近三百年,大多数时候,相对太平,墨门在和洲上,也没有多少发展,现在和洲一乱,民不聊生,墨门分舵却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墨家的“兼爱”、“非攻”、“侠”、“义”,在乱世时,确实极得人心,很容易便引起共鸣,倒是在太平盛世,却不可避免地受到上位者的压制与打压,就连普通老百姓,亦会觉得墨家的理想过于遥远。
刘桑道:“离开这里,你们打算去哪里?”
向天歌与墨眉对望一眼,墨眉低声道:“我们准备到南原去。”
刘桑错愕:“南原?我还以为你们会回郢城。”
墨眉道:“郢城有秦老爷子坐镇,朝廷威望尽失,亦想拉拢我们墨家,我墨门在那里发展极为顺畅,倒是在南原,新建的分舵形势不妙,况且就算不为我墨门自己,我们也要到南原去一趟。”
怎么感觉她们像救火队员,哪里有事跑哪里?刘桑道:“这是为什么?”
墨眉低声道:“南原的墨家兄弟,已是邀请各地墨者前赴无翼城,一同对付曹安帮,曹安帮乃是南原最大的帮会,表面上,乃是以漕运为主,暗地里却专门做些人口买卖等恶事,南原、西海镇等各地的青楼,往往都是由他们输送被劫又或被拐之女子。南原的分舵,原本就是新建,又受到曹安帮的全力打压,苦不堪言。”
向天歌笑道:“曹安帮虽然只是江湖帮会,与楚阀却是关系密切,帮主魁安,原本只是死囚,却被楚阀放出。楚阀本是世家门阀,爱惜声名,却利用曹安帮来为他们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曹安帮声名极差,影响极坏,但有楚阀为他们撑腰,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刘桑心想,原来如此。
墨门要想在江湖上立足,像金践这种有权有势者,虽然兵多,却不是他们真正要担心的,皆因这样的当权者,往往与底层百姓脱节,这就像不管政府再怎么打压,黑社会这种事也是除之不尽,斩之不绝一般。
但是像曹安帮这种背靠大山的江湖帮会,反而让他们极是头疼。一方面,曹安帮暗地里有背景,有后台,官匪勾结,可供利用的资源不少,另一方面,虽然官匪勾结,但曹安帮招揽的,又尽是些下九流的人物,上通而下达,各阶层无孔不入,而墨门以往在南原并无根基,要想在南原发展,一下子面对曹安帮这种强敌,自是头痛无比。
再加上曹安帮原本就非善类,拐卖妇女这种事,一向为人不齿,就算曹安帮肯言和,墨门也无法与其和平共处,更何况像曹安帮这样的帮会,从一开始就无法容忍自己的地盘被人横插一脚。
墨眉道:“此地的墨家兄弟调查女孩失踪之事,却查到金践之子金路身上,虽无证据表明金路就是与曹安帮勾结,但以曹安帮之作风,可能性极大。丘先生亦打算在此事上相助我们墨门,为我墨门出谋划策,固也会随我们一同前往南原。”
刘桑心中一动,忖道:“从南原绕路回凝云城,虽然远上一些,但因徐东山多,南原水多,绕路南原,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而曹安帮这种背靠楚阀之大帮,某种程度上来说,亦等于是楚阀之眼线,徐东若是要发展,早晚要面对楚阀,提前除掉曹安帮,对凝云城也有好处。”
想到这里,他道:“像曹安帮这种恶帮,人人得而除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向天歌用力拍着他的背,笑道:“你这小子果然侠义,小眉没有错你。”墨眉欣然道:“我就知道桑哥哥会肯的。”
刘桑错愕道:“你们好像早就在等我开口的样子?”
墨眉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向天歌爽朗笑道:“不用管那么多,其它事明日再说,来,我们喝。”
刘桑:“……”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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