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恶斗 士卒们吼叫着,顶着盾牌冒着箭雨狂奔,百步的距离转瞬即到,他们大喜的放低了盾牌,合身扑上了严阵以待的大戟士。但狂奔而来的他们象一层巨浪,拍上了岸边的巨石,除了惊起一阵血花之外,未能捍动巨石分毫,冲过箭阵的士卒们发现,面前依然是死路一条,他们挤在曹军阵前,虽然极力用手中的盾牌挡,用手中的长刀砍,可人数太少,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面对着一排刀盾手,两排大戟士,他们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在曹军阵前堆起了一道尸墙。 “退后一步!”黄忠一声号令,三排将士齐唰唰的向后退了一步,刘军将士见曹军退了一步,心中大喜,继续冲上前来,却发现曹军这一步退得极为巧妙,他们手中的刀要想砍到曹军,就得跨过已经倒下的同伴的尸体,踩着滑腻的血,这让他们脚下根本无法站稳,更别提与曹军厮杀了,往往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站稳,就被长刀砍杀,被长戟挑杀,勾杀,啄杀。他们觉得上当了,但这些都无法传到后面去,后面的同伴冲过箭阵,挤到他们的身后,将他们推向死亡,然后自己扑向死亡。 黄忠退了三次,射杀和斩杀刘备军近五百,自身伤亡不过三十多。 刘备狂怒,推开赵云和诸葛亮的阻拦,带着最精锐的侍卫就冲了出来,他刚出现在弯口,就被黄忠瞄上了。黄忠借着刘备身边的火把,将面容扭曲的刘备看得一清二楚,他抽出两只雕翎,搭在弓上,拉弓如满月,嗖嗖两声。两只长箭一前一后,如影随形直奔刘备飞去。 赵云苦劝刘备不成,只得一手举盾一手提刀护在刘备前侧,在如蜂的箭雨中,他看到了那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黄忠,看到了他突射而出的长箭,想也没想就顶在了刘备面前,一只长箭嗡的一声钉在了他地盾牌上。另一只长箭却擦着盾牌边掠过,一箭射落了刘备的盔缨。 刘备头盔被射落,发带也被带掉了,头发散落下来盖在了脸上,他吃了一惊,抬眼看去,只向那些箭羽好象长了眼睛一般,竟是集中向他这里射了过来。赵云一边奋力挡着箭,一边大叫着:“带主公撤!”几个侍卫不顾刘备的挣扎,将他拖回弯口,只见赵云左手举盾,右手舞刀。奋力向前冲了不到十步,身边的十来个侍卫已经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实在无奈,只得退了回来。 “主公。不可如此。”诸葛亮拉着发狂的刘备衣袖大叫道:“如此上前,只是送死而已。请主公听我一言,必能破其阵。” “快说,怎么破他的阵。”刘备撩开散乱的头发,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诸葛亮连声大吼。 “主公,将盾牌集中起来,组成一个盾阵。稳步向前,只要过了这个箭阵,我们就可以和他们近身厮杀,他们地箭阵就起不了作用了。”诸葛亮急得满头大汗,指着前面躺了一地的尸体说道。 “有理。”刘备一听大喜,忙命令人排成紧密阵型,前面的竖起盾牌,后面的将盾牌举过头顶。形成鱼鳞一般的盾阵。数百人稳步向前,没有盾牌的就夹在中间。猫腰前行。 这个阵果然见效,黄忠虽然连声大喝放箭,却没有起多大作用,除了一些穿过缝隙的长箭射死射伤一些士卒外,竟是无可奈何。黄忠暗自叹气,只得放下强弓,拔出长刀,留下一百强弓手守备,其它人全部加入到前面的战阵,准备rou搏。 在上面地魏延一见,心中大急,连忙让士卒将刚找到的几块大石推了下去,大石轰然砸下,将数十个士卒砸成rou饼,在刘备军中引起一阵慌乱。可惜石头太少,一见上面再没有石头落下,刘备大喜,连声催促向前。盾阵很快就接近了曹军,两军各举刀戟开始交锋。 赵云带着几个侍卫奋力向前,冲到了阵前。手中盾牌连砸,将两支递过来的长戟砸偏,长刀跟着递出,将一名曹军刀盾手斩杀,接着和身而入,趁着后面的大戟士没抽回的时机,长中长刀一次,将两名大戟士斩于阵前。曹军地小阵立刻出现了一个空隙,大戟士们无法抽回大戟,一时陷入被动,片刻之间又有几名大戟士被赵云斩杀。大戟士们惊慌不已,被蜂拥而至的刘军挤得向后,阵势眼看告破。 赵云心中大喜,手中长刀急挥,再斩两人,接着就迎上了赶过来的黄忠,黄忠手披重铠,双手握刀,冲着赵云呼啸而下,连劈三刀。赵云抬盾招架,却发现黄忠臂力惊人,他那酸麻不已的左手根本抵挡不住,砍得他连退两步,立足未稳,黄忠又是暴喝一声,长刀左右一荡,将赵云地两名侍卫斩杀,跟着跨步上前,力贯双臂,当头又是三刀。 轰的一声,赵云手中的盾牌再也支撑不住,散成一堆木片。赵云大骇,和身急退,身边三个侍卫见状,大喝着冲了上去,抡刀乱砍。黄忠也不抵挡,任由他们的长刀在他肩上、盔上砍出一溜火星,厉喝一声,手中长刀奋力横扫,刀尖在三个侍卫的胸前一划而过。 一刀三人! 黄忠再进一步,举刀架住一个侍卫的长刀,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喘得那个侍卫口吐鲜血,倒飞而回,趁着这个空隙,黄忠一手握住另一个侍卫的手腕用力一扭,顺手夺过他地长刀,在他脖子上一拖而过,跟着双刀在手,狠狠的砍向了赵云。 赵云暗自叫苦,有心想上前与这个黄忠恶斗一番,只是自己的左臂今天连遭重击,到现在还酸麻不已,根本使不上力,而单手用刀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他。无奈之下,他只得退回了自己的阵中。 黄忠双刀在手,连声怒吼,将十步宽的山涧挡住。连续斩杀十数人,见身后阵势复成,这才收刀退回阵中。许仪带着几个虎士赶了过来,看到黄忠一身是血,连忙问道:“受伤了?” “没有。”黄忠撇嘴一笑,“这个赵云果然骁勇,险些破了我的阵势。也不知是谁出了这么个主意,想出这个盾阵。我的强弓手都无法奏效了。” 许仪这才放了心:“我见你们喊杀声震天,以为阵破了呢,这才带着人赶了过来。幸好幸好。” “阵虽然没破,但被这个赵云一下子斩杀了我十几人,这一次损失大了,总伤亡已经过百,公子如果再不到,只所撑不过两次了。”黄忠微皱眉头说道:“文长说。他们的援军到了,足有两千人。” 许仪一听,也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将明,公子也快到了。只是他手中只有不到一百人,来了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但愿派出去地斥侯已经遇到了镇南将军,我们地援军来了。就不怕他们了,说不定还能把刘备给逮住,乱军中就给宰了,省得以后让公子不好做人。” “哼,不管援军到不到,只要我黄忠在,刘备就不能前进一步。”黄忠擦去铁甲上的血沫,抗声说道。许仪见了笑道:“汉升,公子送你这铁甲,是保护你地,可不是让你玩命的,你可别会错了意。” “哈哈哈……”黄忠和许仪对视一眼,仰头大笑。 霍峻的两千人在黎明之前赶到了,已经红了眼的刘备二话不说,立刻吩咐霍峻带着人以诸葛亮说的盾阵地办法冲了上来。两军厮杀一阵。已经战了半夜的黄忠军伤亡立增。虽然打退了霍峻的第一次冲锋,但人数却只剩下了一百不到。所有的强弓手都拿起刀戟上了阵。魏延也从山上下来了,带着他的人列入阵中,将伤亡惨重的黄忠部换了下去略作休息调整。 赵云休息了片刻,手臂略好了些,也穿起重铠杀了上来,他和霍峻一左一右杀到,黄忠的阵势立刻吃紧,许仪和魏延一看,立刻杀了上去,替下了黄忠。许仪接住赵云,魏延接住霍峻,带着各自的亲卫在阵前一阵砍杀。他们还算顶得住,但手下地士卒却顶不住霍峻带来的生力军,被逼得步步倒退,眼看就要退出狭窄的山涧。 黄忠见了大急,挥刀正要再上,旁边一个亲卫忽然欣喜的叫道:“将军,公子来了。”他抬头一看,只见曹冲带着近百人从山道上飞奔而至,转眼之间就到了阵前,不待曹冲吩咐,典满带着虎士们就冲了上去。这些虎士虽然走了半夜的路,但他们一来赶得不急,二来上半夜休息过一阵,到了这里,竟是杀气冲天,齐齐一声怒吼,就杀了过去。 许仪和魏延正杀得吃力,一听后面吼声如雷,心中大喜,知是公子带地援军到了。这些虎士虽然不善走山路,但武技却是最好的,论起这种小规模的作战,正是他们的擅长。当下会意地向涧边退了过去,让出了中间的道路,看着虎士们象恶狼一般的舞着刀就冲了过来。 霍峻杀了一阵,见魏延忽然让到一边,眼前的压力一松,心中大喜,正要指挥将士们冲过去,却见曹军忽然让出中间一个人巷,接着就看见一批身材高大,杀气凛然的家伙冲了过来,当头一个大汉,手起刀落,就将自己两个手下劈倒,跟着盾砸刀砍,连跨三步,手中长刀拖杀一人,斩杀两人,刹那间就杀到了自己的眼前,搂头就是一刀。 此人正是典满,他一见许仪等人都浑身是血,士卒们又伤亡过半,就知道这仗打得惨烈,一时杀气盈门,一上来就大发神威,想要一刀斩杀看起来是个将领的霍峻。 霍峻大骇,举盾招架,一声巨响,手中木盾被典满一刀斩碎,跟着胸口就挨了一脚,他踉跄一步,向后就倒,典满一盾砸来,砸得上前阻挡的一个侍卫吐血翻倒,跟着手中地长刀就狠狠的砍在了霍峻的肩上。他撒手扔盾,瞪圆了眼睛,连声吼叫着用力挤了过来,双手握刀想要拖杀霍峻。 霍峻心神俱裂,双手死死的握着典满的刀背,他知道这一刀要被典满拖斩过去。自己就彻底完蛋了。两人握着同一把刀,瞪圆了眼睛,大吼着争夺,旁边地侍卫们也吼叫着叫了上来,互相护着自己的主将,一时之间,这方寸之地竟成了战场的焦点,长刀翻飞。盾牌乱舞,砍杀声不绝于耳。 霍峻地人虽然悍勇,但不是典满身边地虎士的对手,被杀得步步后退,霍峻目眦尽裂,竟生生拗断了典满地长刀,咔嚓一声,长刀断为两截。典满大怒。用力将半截长刀插进旁边一个侍卫的胸口,接着一拳轰在那个侍卫地太阳xue上,劈手夺过他的长刀,奋力再砍。霍峻被他杀破了胆,再也不敢应战。按住半截长刀,连步急退。等典满斩杀了拦在他前面的三个侍卫,霍峻已经退回阵中。 双方恶杀一阵,刘备见依然无法取胜。天色却已将明,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他不想再等,带着剩下的人全部冲了上来,作最后一搏,企图毕全功于一役。 虎士们虽然骁勇,但刘备军实在人数优势太大,又杀了小半个时辰。东方现出鱼肚白时,伤亡过半的曹军抵挡不住,慢慢的退出了山涧,退上了大路。刘备抬眼看了看东方露出的一抹朝阳,看看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地曹军,再看看被几个虎士拥着,裹着大氅站在一个土坡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曹冲,心中大喜。回头叫道:“斩杀曹冲者。赏百万钱,连升三级!” 曹冲听到了刘备声嘶力竭的吼声。再看看一个个象吃了兴奋剂一样的刘备亲军,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自己还说要抓刘备呢,没想到先要被刘备抓住了。要不还是撤吧,估计现在刘备就是赶到郝xue也放不成火了,曹仁地人应该已经控制住了险要所在。曹cao呢,估计也到了郝xue。 准备撤吧,还能保存点人手。他叹了口气,抬起了手…… 曹cao躺在马车上,面色惨白,在几个侍妾的掺扶下半直起了身子,看着跪在面前的曹仁,提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下了。他扫视了一眼曹仁带来地人,却没有发现曹冲的影子,不免又有些不快。 “子孝,你来得好快。”曹cao压着心头的不快和声说道,“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丞相,是仓舒通知我来这里接丞相的,我到了这里,才碰到丞相派出的快骑。”曹仁拱手道,上前看了看曹cao的伤势,知道伤势虽重,却于性命无忧,这才放了心。他瞟了一眼跟在曹cao身后的几辆马车,知道其中有一辆就坐着那个刺伤丞相大人的大乔。 丞相还是败在女人地手上,跟上次在宛城一样。曹仁暗自叹了口气。 “真被仓舒说中了,孙贲是诈降,在我水军寨中放了一把火。”曹cao咳嗽了一声,旁边的侍妾连忙将唾盂递到他的嘴边。曹cao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痰,有些黯然的沉默的了半晌,才又轻声说道:“水军尽损,船只烧损殆尽,幸好陆营损失不大,有张文远断后,这一路还算平安。可惜啊,郭奉孝不在,不然何至于此啊。” “丞相平安,就是万幸,大军损失一点,也是可以补回来的。”曹仁听了,放心不少,连忙安慰道:“丞相还是回江陵吧,这里山高林密,一旦有人放火,后果不堪设想。” “子孝,你的人还没把这里控制起来?”曹cao强笑了笑,叹息道。 “丞相,郭奉孝在,还能比公子所说更为精当吗?”刘巴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曹cao转过头瞟了他一眼,又沉默了。过了一会,没有应刘巴地话,倒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回答曹仁地话说道:“刘备计缓,只怕此时还在路上,等他到了此处,我已经在江陵了。” “丞相……”曹仁见曹cao脸色不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见他不问曹冲,不免有些诧异。正要发问,曹cao有气无力的问道:“仓舒何在?” 曹仁一下子明白了,他连忙答道:“丞相,仓舒见乌林火起,生怕刘备从虎跳涧登陆直扑郝xue放火,故而带着人去堵他们了。”他看了一眼曹cao,见曹cao眉头展开,脸露欣喜之色,这才笑着又说道:“丞相放心,我已经让子平带着人去接应他了,想来不会有事。” “呵呵,子平也长大了,可以带兵了,好啊,子孝,你也算是将门出虎子了。”曹cao笑着拍了拍曹仁地肩,开心的赞道。曹仁一听,心头的担心去了,连忙笑道:“哪里,子平不谙战事,我这是让他跟着仓舒多学学呢。仓舒是丞相大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子平能跟他学上一星半点的本事,大概也可以称得上丞相大人这句话了。” “你啊……”曹cao被曹仁这句马屁拍得开心无比,连连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只见曹泰带着几个侍卫飞马赶来,到了面前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冲到曹cao车前。 “什么事,如此慌张?”曹仁脸上有些挂不住,飞起一脚踢在曹泰屁股上,不过看起来重,其实一点也不疼,曹泰也顾不上说什么,连忙将情况说了一遍。 “子初,鹰愁涧在何处,地形如何?”曹cao一听曹冲带着五百人去拦截刘备的军队,立刻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