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思心头一惊，急忙声明：“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好，现在大家都说，防火防盗防记者！记者都是母夜叉，你说是吧。”

“是，是。”陈思思不得不再次辱骂自己，这一次，陈思思没有那么愤怒，因为，包大成的神情庄重，预示着他要透露一个重大新闻线索，陈思思暗暗庆幸，此行虽然连遭辱骂，但她咬紧牙关，忍辱负重，没有暴露记者身份，是最大的成功。

包大成压低了嗓音：“鉴于我惊人的预见力，我们丽丽百货提前囤积了大量口罩和板蓝根！”

“结果呢？”陈思思心头咚咚乱跳，她想要的东西，就要到手了。

“卖了一个好价钱！“包大成压低嗓音：“我告诉你，我进的口罩，才八毛，最高价卖到十块，板蓝根才五毛，最高价卖到八块，因为我的正确决策，丽丽百货彻底走出了逆境，摆脱了经济危机，实现了产业转型，经济软着陆，丽丽百货的撅起，有着巨大的现实意义，它为上江城的经济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包大成涛涛不绝评功摆好，陈思思再不插言，把听筒架在脖子上，歪着头夹着听筒，手里打开笔记本，飞快地记录。她已经意识到，此行虽然遭到空前的辱骂，但收获也将是空前的，甚至将远远大于十天前独家报道一个非典，明天，《上江晚报》将有另一个爆炸性新闻出现，一旦爆出，绝对盖过《南方周末》。这让她万分兴奋，手里刷刷记录个不停。

包大成毫不提防，犹自滔滔不绝：“在我的正确决策下，丽丽百货起死回生，顶住了亚洲金融风暴的袭击，也顶住了美国次贷危机的冲击，率先走出困境，这为我国乃至全世界经济的平稳过渡，树立起一个光辉典范……”

“包大成同志，今天的谈话非常愉快！”陈思思打断了包大成的话。

“这位同志，还有，丽丽百货的撅起，为中小企业的发展提供了崭新的思路，请相信我说的话，绝对属实……”包大成见陈思思要打断这来之不易的交谈，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

“放心，我绝对相信！”陈思思一阵冷笑，转身就走，她已经急不可待要把今天从包大成嘴里掏出的东西见诸报端，哪里还有心思听包大成的废话。

“还有，我的经验被证明是有利于我国市场经济……喂，喂，这位美女……”

玻璃幕墙外，已经人去屋空，隔离病房里，犹自回荡着陈思思的尾音：“请安心养病，再见！”

包大成连美女的背影都没看到，心里空落落的，沉重的落寞感涌上心头，包大成顿觉心头酸楚异常。

包大成喜欢柳青青，那柳青青却视包大成为空气，这让他感到沮丧。可是，从来没有让他感到落寞和悲哀。

不知道为什么，幕墙外那位陌生的“普通群众”离开后，包大成心头却涌起一种陌生的情感，这种情感，让他心里隐隐作痛。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包大成根本不知道那位“普通群众”的姓字名谁，他连她的模样都没见到。

护士小姐没来，妈妈郝玉秀和小姨牛丽丽都没来，病房里静悄悄的，静得让包大成感到阵阵心寒。

似乎，那位“普通群众”顺手带走了病房的温暖，留下一片肃杀。

包大成的一声长叹，喉咙有些发梗，鼻子酸溜溜的，眼睛有些模糊。

玻璃幕墙外，显出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位“普通群众”又回来了。

包大成大喜，从病床上一跃而起：“这位美女，丽丽百货的经验对于我国经济建设……”

“包大哥，是我。”话筒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包大成无力地躺倒下去，那话筒里传出来的，是娄大全的声音。

娄大全在城里没什么亲戚朋友，只有包大成算是患难之交，而且，娄大全认定，包大成是个高人，当初他教的数数法，被实践证明是行之有效的灵丹妙药，有针对性地解决了娄大全自信心不足的顽疾，所以，娄大全对包大成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人民广场咖啡店上班后，娄大全经常来找包大成讨教混社会的经验，去过几次杂货店，被牛丽丽骂了出来，娄大全惧怕牛丽丽，不敢再上门。听说包大成身患“非典”，娄大全就来到传染病医院看望包大成，这些天，几乎天天都来。当然，按照传染病医院的规矩，凡是来探望“非典”患者包大成的，都必须全副武装，浑身上下包裹防护衣物中，所以，乍一看，和刚才的陈思思差不多。

“大哥，感觉好点没有？”娄大全小心问到。

“还好。”包大成有气无力说道。刚才和那位“普通群众”热情洋溢的交谈，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包大哥，安心养病，大伙都盼着你早日康复出院，领导大家致富奔小康。”娄大全也学会了几句正式场合用语。

“嗯！”包大成没心情领导大家，他现在就觉得心里酸溜溜，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