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厅,分宾主落座,扈太公笑道!“武庄主此来可是有什么事?” 武植微微点头:“不错,武某说话直来直去,祝家庄被辽人侵扰,祝家不幸灭族,如今三庄只余武家和扈家,武某乃是来和太公商谈结盟抗辽事宜的。” 扈太公扶须呵呵一笑:“不瞒武庄主讲,老夫也正有此意!本想过些子登门拜访庄主的,倒不想被官人抢了个先!” 武植见他答应的这般痛快,微微一愕下旋即释然,想必他也猜到祝家乃是被自己所灭,如今扈家庄势单力孤,眼见是斗不过武家庄了,修好结盟才是正理。 武植笑道:“好!太公果然痛快!过几本庄会遣总管朱先生来商谈结盟之具体事宜,到时还请太公担待些才好。” 扈太公笑着应是。 武植这才唤过安道会,对扈太公道:“太公,武某闻得夫人有恙在,恰本庄有位神医,不是武某自夸,安大夫最善疑难杂症,或许可为太公解忧。” 扈太公半信半疑的看了几眼安道全,心中虽然不信,但也不好拒绝,叫来下人引安道全去内宅,对武植笑笑:“官人有心了。” 武植知道此时多说无益,想来扈家也请过无数名医,对神医之类的称呼怕是麻木了,只有安道全显过本事后才能令他信服。 当下换过话题:“太公,眼见已是秋收时节,不知扈家庄可做好了抵抗辽人的准备?” 扈太公笑道:“有小女在,又何惧辽人?” 武植道:“千百辽人自然不惧,但若是辽人大举来犯呢?” 扈太公笑着摇头:“武庄主过虑了,想贵王奇袭幽州未久,宋辽盟约墨迹未干,如今又有贵王坐镇北京,辽人怎敢轻易挑衅?” 武植道:“扈太公莫忘了月前曾有数千辽人袭击敝庄。” 扈太公还是笑着摇摇头。却不多说。武植见状已经知道扈太公是认为武家庄多次激怒辽人,辽人这才除之而后快,却断然不会大举侵扰扈家庄的。 武植也不好多说,沉吟了一下道:“太公,武某手里有些小钱,可用来修缮扈家庄村防,不知道太公……” “哦?好。好,既然官人有此美意,老夫就却之不恭了!”在武植还在一字一字斟酌用词,就怕引起扈太公反感的时候扈太公已经大笑着应了下来,把武植弄得一愣一愣的。 武植无奈的道:“那太公修缮扈家庄可用多少银钱?”本以为扈太公肯定拒绝的,一心想的是怎么劝服他,等人家答应下来才忽然觉得有些痛,虽说是借。毕竟不是小数目,怕是几年才能收回本钱,更又不好意思要些利钱。怎么想也是赔钱的买卖。 扈太公笑道:“倒不劳武庄主太破费,十万贯应该够用了。” 武植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扈太公半晌,终于还是道:“好吧,过几遣人为太公送来!” 扈太公又是一阵大笑,两人开始东拉西扯攀交,武植心下却是越来越纳闷,这死老头搞什么?十万贯,真是狮子大张口,也不怕噎死。可这厮六七十岁的人,又是自己开口问人家的,倒不好拒绝伤了老头面皮,唉,就算还扈三妹人吧,武植痛之余,也只有这般想聊以自慰了。 “老爷,老爷,夫人醒了!”内室中忽然匆匆跑出一名丫鬟,一脸惊喜的喊道。 扈太公“啊?”的一声。腾就站了起来。大步向后堂走去:“带我去看看!”欢喜下早忘了有客人在,竟是二话不说。跟在丫鬟后匆匆去了。 武植笑笑,旁侍立的石秀见左右无人,忍不住道:“王爷,就这样借给扈家十万贯?” 武植回头看了石秀几眼,淡淡道:“怎么?你心疼?” 石秀一惊,慌忙道:“属下不敢,是属下多嘴!” 武植摇摇头:“你也是关心本王,何罪之有?我现在却是在想,既然扈家敢拿咱们十万贯,咱这借钱是不是该变作收庄呢?” 石秀道:“王爷自有决断。”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说。 武植轻轻敲打桌面,琢磨着这十万贯怎么也不能任扈家白白用了,正思量间,忽听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正是扈三妹从外面走进来。 扈三妹一脸喜色地对武植道:“谢谢你啦!我娘终于醒了。” 武植笑道:“不必客气,姑娘救我一命时武某可没和姑娘客气!”武植说的是客气话,但说完才觉得怎么这么别扭,倒好像在说咱们是自己人,互相客气没必要? 扈三妹点点头,在武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多时,后面跑来一名绿衫俏丫鬟,把扈三妹的香茗递上,扈三妹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喝茶。 武植等了一会儿,扈太公也未返回,无聊下起道:“武某告辞了,安神医暂且留在贵庄,以免夫人病反复。” 扈三妹自不会留客,起把武植送到院门,这也是破天荒的送客举动了,武植抱抱拳,上马而去,扈三妹回转内宅,扈夫人虽醒转后便又晕了过去,但无疑病大有好转,毕竟昏迷经月,安道全一到便即令之醒转,可见其医术神妙,细心医治下,痊愈该当不成问题。扈三妹心里自然喜悦。 进了内宅,朝扈夫人房间走去,走到扈太公屋窗前,里面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听声音是扈成和扈太公,扈三妹本待不理,忽听扈成大声道:“爹爹莫非铁了心要把meimei嫁给武大?” 扈三妹一皱眉,当即驻足。 “无双的事是为父管得了的吗?”扈太公声音不温不火。 “那爹爹为何要收武大十万贯?”扈成还是那般恼怒。 扈太公似乎也有些生气:“你这逆子知道什么?整就知道竹儿,竹儿,我耳朵都出茧子了!” 扈成见老父火,声音微微放低:“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扈太公哼了一声:“到如今还执迷不悟!难道你看不出武大有多大势力?咱扈家若再一意孤行,那就是下一个祝家!” 扈成颓然地叹口气。接着木椅咯吱一响,想来是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 “成儿,莫怨为父骂你,若想在这世上立足,眼光就要放长些,莫老记挂以前,何况若放下以前恩怨。你再仔细想想武大此人,其实也算不错了,就看他对付祝家庄的手段,可知此人背后定有大靠山,如今却放下成见,对我扈家示好,也真算难能可贵。若是你这般强势,会如何对他?”看扈成垂头丧气。扈太公也放缓了语气。 扈成愣了半晌,又重重叹息一声,知道老父所说不错。自己若有对方的势力,怕是绝不会放过武大。 扈太公呵呵笑了起来:“其实想想,武大对我扈家示好,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十九是看了无双面子,看看,今我说要十万贯修缮庄子,武大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答应下来,哈哈,就凭这点。这是条汉子!倒也勉强配得上咱们无双,就是可惜有了正室,无双怕是不会答应地,不过就算无双答应,老父我还得掂量掂量……”扈太公正说的得意,房门一响,扈三妹缓缓走了进来。 “钱还回去。”扫视了扈太公和扈成一眼,扈三妹留下这句话后又转出屋。 扈太公得意的笑容一下凝结,狠狠地瞪了扈成一眼:“都是你!闹,闹!就知道闹!现在好了。全被你meimei听去了!成事不足!成事不足啊!” 扈成被骂的不敢吭声。只有心里嘀咕,怎么什么都怪在我头上? 武植等正在大道上纵马狂奔。石秀忽道:“王爷,扈家小姐追来了!” 不等武植勒住缰绳,玉狮子忽然急转,朝远方飞驰来的白影迎了上去,武植揪了玉狮子鬃毛一把,玉狮子自然毫不在意。 “有事?”二马停下,武植笑问扈三妹。 扈三妹点头道:“恩,我是来告诉你以后莫再借钱给扈家庄。” 武植微微一愕:“怎么?帮扈家庄修缮防御不好么?” 扈三妹道:“叫你别借就别借!”第一次口气里竟流露出嗔。 武植却是没听出人家那微微的撒之意,只觉得扈三妹有些蛮横,心中有些不爽,淡淡道:“这是我与扈太公之事,乃是两庄结盟大计!扈姑娘不觉得管得太宽吗?” 扈三妹被武植说得一愣,看了武植一眼,道:“随你,我走了!”说着话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武植看着远去的白影,琢磨了一会儿,渐渐醒过味儿来,莫不是以为我借钱给扈家太过吃亏?这才跑来劝阻?这就是女生外相吗? 武植笑笑,招呼众侍卫一声,拍马赶回武家庄。 庄口处有名侍卫正翘张望,左右踱步,看起来满脸焦急,武植一行人赶到庄前,放慢了马,这名侍卫就急急迎了上去:“老爷,府里出了点儿问题。” 武植翻下马,问道:“怎么了?” 侍卫低声道:“山东青州清风寨来人索取矮脚虎三名人犯……” 武植一皱眉:“他们来做什么?”矮脚虎三人被抓的消息是武植授意散播出去的,本是为钓条大鱼,索些银钱,现在武植手头太紧,需要用钱地地儿太多,也只有勒索这些江湖盐帮之类的商贾。大鱼没钓到,却把山东官面上的人引来了,武植当然不悦。 “清风寨知寨亲自带队来到大名府,言道矮脚虎三人乃是惯犯,青州正悬榜辑拿,闻得几人失陷在大名府,特来索人,大名府牢头当然不肯,这是咱王府扔进去的人,怎能随便交与他。那知寨去寻韩通判,韩通判恰巧不在,那厮就上了火气,把牢头暴打一顿,穆大哥接到消息赶去,却被那厮伤了双腿……” 武植听到这儿一愣:“穆弘被伤了双腿?那知寨有这般本事?” 侍卫道:“那厮弓箭好生厉害,穆大哥没提防。被他中……” 武植心中一动,清风寨?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清风寨知寨,神箭?就听那侍卫又道:“后来王妃听说府里伤了人,赶了过去,那花知寨伤人后才知是王爷侍卫,再不敢反抗。已经被王妃拿下,关入了大牢!” 武植听到这里猛地醒悟:“花知寨?那知寨可是唤作花荣?” 侍卫点头:“正是叫做花荣!” 武植哈哈一笑,又急忙问道:“王妃没伤了他吧?” 侍卫摇摇头:“这却没有。说要等王爷回去再处置,不过却吩咐蔡家兄弟抽花知寨三十鞭子的。” 武植点点头,七巧还不算莽撞,至于抽那三十鞭子,伤了王府的人若是不惩戒一番,以后贵王府颜面何在? “王妃是不是和玄静一起去的?”武植问道。 侍卫点头,武植笑笑,果不出自己所料,若是七巧自己赶去,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武植翻上马。对侍卫道:“去知会林教头,就说我回大名府了,庄子地事由他和朱武暂时料理,过些子我自会回来!”花荣是必须收为己用的,何况金大坚和时迁已经到了大名府,正是配合山客去柴进庄院演戏地时候,这大名府自己非回去不可,只是事要快些办利落,莫错过对付辽人地精彩戏码。 大名府暗的密牢里,两人被锁链牢牢捆缚在铁柱上。其中一人乃是蔡福。而另一人,唇红齿白。面目清秀,生得十分俊秀,若是装扮成大姑娘也是位美女,只是此时被铁链牢牢锁住,不免狼狈,他就是清风寨知寨花荣。 蔡福正在叹息:“兄弟,看你也是英雄般地人物,怎就和我老蔡一样不开眼呢?得罪谁不好?偏生要得罪贵王。” 花荣也有些丧气!“我怎知道那疯子似的人物是贵王近卫,花某一向最重贵王,却想不到无意间大大得罪了他老人家,唉!”叹息一声,旋又微笑起来:“想必花某的名字已经进得贵王耳畔,也不算白来大名府一遭!” 蔡福无奈道:“兄弟你还笑得出来?” 花荣笑道:“若不是差阳错,花荣又怎有机缘进大牢住上几?这样的子却也别致!” 蔡福看看脚下那黑乎乎的饭菜,叹口气:“是啊!是够别致地……, 正说话呢,密牢门嘎吱一响,一缕强光入,害得二人都眯起了眼睛,密室中旋即一暗,有条人影走入,挡住了那缕阳光。 “咦?蔡福你怎这幅模样?”来人自然是武植,本来是来密牢见花荣的,不想进来就见到蔡福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吃惊不小。 蔡福不用睁眼睛,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王爷,王爷您老人家好,恕蔡福不能给您跪下磕头了!”听贵王进来就叫出了自己地名字,蔡福感激涕零,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 花荣一听蔡福叫他“王爷”,那不用问,定是贵王了,大名府也就这么一位王爷,勉力睁开眼睛打量这位闻名已久的贵王,嘴里道:“清风寨知寨花荣见过贵王千岁。” 武植皱起眉头,“把他二人放下!” 后侍卫急忙过去把蔡福和花荣解下,花荣虽然一鞭伤,却是混不在意,上前单膝跪倒,给武植见礼,至于蔡福却是手脚麻木,一下铁架就瘫在了那里。 武植扶起花荣,笑道:“久闻花知寨的神箭无敌,看来所言非虚,穆弘可是本王手下一等一的好手,被你三两箭就给打掉,果不负小李广之名!” 花荣听武植提起此事自不免尴尬:“花荣得罪了!王爷勿怪!” 武植哈哈一笑:“无妨,你伤了我侍卫,我抽你三十鞭子,这帐算是两清了,不必老记挂在心上!” 花荣见贵王举重若轻地就把此事揭过。免得提起尴尬,心中一笑,贵王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此时武植望向蔡福:“你怎被绑在这里?” 蔡福手脚刚刚活动开,慌忙跪下:“王爷要关小的一年半载,小的又怎敢有违王爷谕令?” 武植愣了一下,不由得哑然失笑,当时自己地本意不过是令蔡福住在牢中。算是小小惩戒,也刚好帮自己把守好大牢,不想这厮以为自己是要关他入牢,也不说破,笑笑道:“看你倒也老实,下个月就不用捆绑了,只需夜在牢里巡视,大名府大牢若出半点差池。我要你的脑袋!” 蔡福大喜,急忙磕头谢恩。 武植使个眼色,有侍卫把蔡福领出去。牢中只留武植,花荣和若干侍卫花荣见状,已经知道武植有机密事,心下不免有些忐忑,自己不过和贵王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机要商谈呢? 武植看着花荣笑笑:“不必紧张,不是什么抄家灭族地大事,就是想问一句,可愿做我近卫?” 花荣听了一愣,他这知寨乃是七品武官。和贵王近卫差了若干品级,不过花荣一生志愿便是驰骋沙场,抗辽逐夏,成为一代名将,知寨官不大,却可以在军中慢慢打熬,但若做了贵王亲卫,就如同王家地奴才一样,头上戴上了金箍,一辈子再也挣脱不开。这却大失自己本意了。 花荣左思右想。见武植一直不言语,只是含笑望着他等他回答。一咬牙,缓缓摇头:“王爷,恕花荣不识好歹,有负您地好意!”心中叹口气,这一下可是大大得罪了贵王。 武植笑笑:“花将军就不想西征北伐?为我大宋解忧?” 花荣心说自然想,但做了亲卫,就算贵王您伐辽,也不能统兵上阵杀敌,做来何用。嘴上当然不敢这般说,“小人自然是想地,奈何家有老母,脱不得。” 本来笑眯眯的武植听他这话,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花将军太不实诚!看来你是想在军中熬出,哼哼,那可不知要何年何月?我给花将军三条路,一条是回清风寨继续做你的知寨,侍奉你所谓的老母!第二我可上书拨花将军来大名府听用,三就是做我亲卫,帮武某训练出一队神弓手,以后扬名塞外,管教你花家神弓天下知!” 花荣见武植忽然变脸,冷汗簌簌而下,自己随口的托词被贵王识破,正自惶恐,忽然听到武植最后给自己指出地三条路,心下却是一动,特别是最后帮贵王训练神弓手,那可不正是自己所愿,只是军中有神臂弩等各种远程器械,对弓箭不免轻视,自己屡次上书青州兵马司想训练一批弓手,都被兵马司驳回,花荣一直郁郁。 如今听得贵王有意令自己训练他地亲军,花荣心下大喜,转而却不免大是无趣,自己还自称崇敬贵王,却是话都不听明白就拒绝了人家好意,原来贵王所谓的亲卫却是亲军教头,摆明是在抬举自己,但现在再答应不免尴尬。 武植见花荣踌躇难决,已经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起:“今你就睡在这里,以作惩戒,明再遣人接你,以后若在言语不尽不实,本王定不轻饶!”笑声中武植飘然出了密牢。 花荣大感惭愧,垂头不语,贵王可算体谅自己了,看自己为难也不相bī),却是用这种办法决定了自己的选择,唉,花荣啊花荣,枉你一生磊落,今在贵王面前怎表现的这般差劲,这叫贵王以后如何看你?就说方才,说出选第三条路就真那么难吗?你的颜面就这般要紧?还要人家贵王想办法为你保全? 不提花荣在牢里自怨自哀,却说武植回到府里,命人唤来金大坚和时迁,在书房密议良久,金大坚和时迁出来后都是笑容满面,又乔装出了王府,奔卢家酒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