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和潘家夫妇专出老远,潘老大实在忍不住问道!“武大,倒底是怎么回子事?” 潘大嫂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武植。 武植笑道:“见过金莲你们自会明白。” 二人虽然满肚子疑问,却也不好再问,如今的武大可不是在阳谷时的武大,二人在他面前不自觉就生出一丝畏惧之心,只是二人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行到东城,商铺行人渐少,潘老天叹口气,微觉失望,东城可是没有什么大客栈,看来武大子过得也不见得有多么富足,不然怎会来东城找不起眼的客栈来住。 穿过几条街巷,到了一处高大的门房,看起来是豪宅后门,黑色大门紧闭,黄铜门环,门下是宽阔的青石台阶,门房两旁气派的青砖围墙绵延开去,也不知里面宅院有多大,只能隐约见到里面的明瓦飞檐,可知里面庭院深深,院落重重。 石秀上去叩动黄铜门环,潘老大吃惊的问武植:“你住这里?” 武植笑着点头:“暂时住这儿。” 潘老大倒吸口冷气,看这院落不是普通大户人家可以买得起的,怕是贵胄豪族所居,武大虽然是暂住,那也摆明和人家主人交非浅,才会有此殊荣,武大迹大了?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圈子,潘老大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既然有这种豪族朋友。显然武大份地位也差不到哪去。 潘大嫂看看潘老大上满是补丁地油腻衣服,为难道:“武大,不然我和你家叔父就别进去了,改你把金莲带出来见见我们,我把住址给你。”她怕给武植掉了面子。 潘老大却是不依,一边打量这处宅院,一边道:“为什么不去?多年未见,我可是想金莲了!” 潘大嫂斜眼看他冷笑:“以往也没见你提过?” 潘老大老脸一红,反手就想抽潘大嫂,忽然眼睛瞥到武植。心中一虚,悻悻把手放下,口中道:“你这婆娘就会胡说!” 武植对潘大嫂笑道:“听金莲说婶婶最疼她了。我若回头说把叔叔婶婶拒之门外,金莲起脾气,小侄可怎生是好?” 潘大嫂心中一阵宽慰,金莲不怪自己吗?还记得以前自己疼她? “吱扭”一声,门被人拉开条缝,见到门外的石秀和后面的武植,赶紧把大门洞开。恭敬施礼:“老爷,石大哥!” 潘老大和潘天嫂见门二开,一名全铠甲的武士闪出,二人俱皆一惊。又见那武士对武植恭敬行礼。口称“老爷”。两人互相看看,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震惊。 战战兢兢和武植进了庭院。眼睛马上瞪圆,小桥流水,锦绣花团,绿茵翠柳,嶙峋山石,后院中雅致的景观令两人目眩神迷。 跟在武植后,沿精巧秀美的回廊东拐西转,两人看着周遭的景物,眼睛都不够用了,倒把周围不时对武植行礼的武士自动忽略。眼花缭乱中,来到一大屋之前,屋外八根红色门柱排列左右,显得气派无比,镂花窗户玲珑花刻,添了数分精细典雅。 屋中传出阵阵女子声笑语,武植轻轻敲门。 “进来吧!姐夫什么时候这般讲究了?”不用说,这是七巧,这间大屋是几女的“牌室”,婢女下人有事自然要在外回话,敲门不说话地除武植再无他人。 武植以前进几女“牌室”确实很少敲门,今在两位长辈面前不想失了礼仪,却被七巧几句抢白,武植尴尬的推开门,金莲四女玩的兴高采烈,千叶子坐在金莲怀里,下巴搭在桌面上,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桌子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牌,有时趴在金莲耳边说上几句什么,七巧正在那里吵吵:“金莲姐你耍赖,让小叶子帮你看牌!” 金莲笑道:“那小叶子给你抱?帮你看牌?” 七巧哼了一声,气乎乎的不说话。玄静笑道:“那七巧的牌可就会被大家知道啦。” 竹儿本来盯着自己的牌,皱眉盘算怎么出牌,见武植进来,慌忙把手中牌放下,去屏风后拿了湿毛巾服侍武植净面。 武植胡乱擦了几下,金莲也放下了千叶子,迎上来道:“相公今回来的好早。” 武植拉住金莲的手:“来,跟我去见两位贵客。” 金莲眉头微皱:“相公知道金莲不喜欢抛头露面地。” 武植道:“这两人你非见不可。”不由分说,拉着金莲走了出去。千叶子和七巧都嘟着嘴,恶狠狠盯着武植的背影,好一对儿难姐难妹,玄静在旁失笑。 屋外的潘老大和潘大嫂忽见屋内走出一位风姿卓绝的丽人,并不像以前见过地贵妇人那样满头珠翠,盘起地头上随便插了一只玉簪,但那玉簪晶莹别透,几乎白地透明,就是潘家夫妇这般粗人也晓得人家这根簪子怕是大名府也找不出第二根,丽人衣着也非艳色,淡红的长裙,但那上面几朵淡雅小花刺绣栩栩如生,远处翩翩飞来两只蝴蝶随之轻舞盘旋,潘家夫妇哪见过京城孙一针地手艺,只在那里喷啧称寺。 孙一针乃“大宋第一绣”,每年只绣三裙,每次长裙出世,无不在京城掀起巨浪,今年的三裙却是被武植尽数得了,无意中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武植浑不在意。除去金莲这条裙子外,还有嫩黄,淡紫各一条,不过武植见七巧顽劣,暂时扣下,假说长裙只买到一条,使得七巧郁闷不已。 说地慢。其实潘家夫妇也不过略微扫了金莲一眼,被金莲丽容所慑,不敢再抬眼观看,低头望向地面,二人都一个心思,莫非这是武大的正室?想见金莲还要先问过她么?见武大如今声势,金莲为之做妾也还不算委屈,只是二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潘大嫂,心里一劲叹息金莲命薄。 金莲呆呆望着潘家夫妇。眼睛慢慢红了,忽然扑到了潘大嫂怀里:“婶婶,金莲想死你啦。”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下。 潘大嫂被丽人抱住,先是一惊,再仔细看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金莲,确实是金莲,只不过比在阳谷时不知道漂亮了多少?或许是因为气质改变吧。如今的金莲雍容华贵,与那时青涩的少女不可同而语,丽色bī)人,再不是旧时模样。 潘大嫂接住金莲。心中酸楚。忍不住抹起眼泪。 潘老大嘴巴张得都能塞进鸡蛋。吃惊的看着抱头痛哭的潘大嫂和金莲。 武植见不得这种认亲场面,悄悄回了“牌室”。自然也少不了要和好事的七巧胡扯一番。 金莲和潘大嫂哭过一通,带叔婶来到偏厅,命下人把从京城带来的果子细点悉数端共来,各色碗碟流水般被奉上,什么海鲜时果、旋切莴苣生菜薅旋砂镶杏二二河北鹅梨、胶枣、牙枣、海红嘉庆子、林擒旋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雨梨、河石榴、回马孛萄、西川糖、狮子糖、霜蜂儿、绵椅金橘、召白籁、党梅、柿膏儿、香药等等摆满一桌。 潘老大大口咀嚼,吃得渍渍有声,边吃边连声赞叹,旁边伺候地宫娥抿嘴偷笑,潘大嫂没好气的瞪了他几眼,却也无可奈何。只有转头和金莲说话:“妮子,你这子过得真红火,看你出落的天仙似地了!” 金莲微觉羞涩:“婶子莫取笑金莲了。” 潘老大忽然抬头对潘大嫂道:“你这婆娘真不晓事,以后可不许再叫金莲名,没得叫人笑话。” 潘大嫂醒悟,对潘老大道:“你几时倒伶俐起来?” 潘老大摇摇头,“你毕竟是住家的,哪有我这般见识……”不理潘大嫂,对金莲道:“侄女,武大官人作什么营生?竟闹下偌大家业?” 潘大嫂却是在旁问:“武大对你可体贴?” 金莲含笑看着叔叔婶婶,以前之事如过眼云烟,早已不放在心上,说起来,若不是叔叔把自己卖掉,自己又怎会嫁给相公,或许,一切自有上天注定,上天垂怜,给自己找了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过上温馨甜蜜的子。又何必再怨叔叔无? 叔叔婶婶左一句右一句关切的问话金莲都没听进去,只是微笑望着叔婶不语,心中满是幸福。 潘老大和潘大嫂也现了金莲的异样,渐渐不再说话,心中各有感慨。 静了半天后,金莲轻声道:“相公爵封贵王,叔婶以后可莫再武大武大的乱叫了……”还待再说,那边地潘老大刚刚拿过一只雪白的梨子咬了一口,忽听金莲言语,座椅猛地翻倒,潘老大一股坐到了地上,面前的长桌也被他一下拉翻,碗碟摔了一地,叮当一阵脆响。潘老大在哪里咳个不停,想是梨子吃进了肺里,地面被他搞得一片狼籍。 潘大嫂也好不到哪去,手里的杏子落在地上,呆滞地望向金莲。 金莲料到会有这种反应,摆手吩咐宫娥打扫,不再言语,等叔叔婶婶从震惊中回复。 潘老大面红耳赤地咳了好久,才渐渐止声,小心问道:“侄女……啊,不是,应该叫王妃娘娘,武……他老人家就是贵王千岁,现今地大名府尹?” 金莲微微点头,潘老大坐在地上也不起来,表说不出的怪异,似乎想疯狂大笑,却又强行忍住,脸上憋成了青紫色,潘大嫂知道他地体,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有这么一门亲戚对他是好是坏……” 晚宴,潘老大和潘大嫂穿了金莲为二人购置地新衣喜气洋洋赶来。见了武植就要跪下磕头,武植急忙扶住,劝了良久,二人才作罢,席间交杯还盏,煞是闹。潘老大做梦没想到贵王会成为自己的侄女婿,自己以后在大名府岂不是天字号人物?谁还敢惹?曲三?过些子我就做些加料炊饼给你吃,让你说我的炊饼不好吃!到时候非让你吃个够不可!潘老大一边饮酒一边恨恨的寻思。 品尝着席间美味,潘大嫂想起以前卖炊饼的艰苦子,也是感慨万千。以后就再不用颠簸流离了,沾金莲的光,也要过上锦衣玉食的子了…… 潘老大心无比舒爽。碧绿的陈年老窖被他喝去足有半坛,从未喝过如此佳酿,欢声笑语中,潘老大醉侧桌下。 晚宴尽欢而散,金莲微带歉意的和武植讲要陪婶婶睡一晚,武植心中不愿,面上却假装颇尽人的样子。说道多年未见,应该多陪几晚才是,金莲破天荒主动亲了武植一下,然后羞涩地跑了开去。 武植在房里百无聊赖。只好去寻七巧。这些子七巧虽和以前一样和自己说笑。却是说到做到,不许武植踏入她房门一步。武植也拿她没办法。 举足行,忽地想起一事,从柜子里把孙一斜所绣之嫩黄长裙拿出,用布包好,出门向七巧房间行去。 叩了几下门,见七巧毫无反应,武植只好惑她:“七巧,相公送你样宝贝。”话音未落,房门一开,露出七巧似笑非笑的俏脸。 武植心中一阵得意,心说小姑娘就是好骗。 七巧伸出手:“宝贝呢?” 武植把布包递过,走过去刚待说话,“砰”一声,房门被大力关起,接着传来七巧的冷哼声:“当本姑娘小孩子吗?” 武植鼻子险些和门板来个亲密接触,想好地甜言蜜语被噎了回去,差点被七巧气死,无奈的叹口气,看来今晚只有独守空房了。方自转,忽听屋里七巧一声惊呼,紧接着房门一响,七巧风一般飘出,小脸上满是喜悦,拉住武植手:“姐夫,进来!” 武植苦笑着跟七巧进了房间,七巧道:“等一下!”说完跑进内室,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武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七巧在换新衣服。 不大一会儿,门帘一挑,七巧从室内走出,美滋滋的拉扯着长裙转了几圈,“姐夫,好看么?” 武植点头,七巧嘻嘻一笑,拉住武植手,甜甜的笑容令武植一阵迷失,晕乎乎跟七巧走去,跨过一道门槛,七巧轻轻把武植推开,关上了屋门,只是七巧怎么把自己关在了外室,没有跟进来?武植好生奇怪,定睛一看,鼻子差点气歪,这哪里是自己以为的内室?原来又被七巧推出了门外。 就听七巧说道:“算你有些良心,过些子本姑娘再陪你好了, 武植敲了几下门,里面却再无声息,武植一阵郁闷,咬了咬牙,还不信治不住你这丫头了,回房里拿来无金剑,见左右无人,把无金剑插入门缝,从上往下一拉,门拴无声无息断开,武植悄悄潜入,把门关好,到内室如法炮制,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七巧和金莲的房间等大,内室也足有十几丈长宽,屏风后,珠帘低垂,黄色人影倚而坐,定是七巧了。 武植正酝酿说辞,忽听七巧幽幽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七巧?” 武植一惊,以为被七巧现,正待说话,七巧又道:“你是个大坏蛋!大坏蛋!”随着话语,传来嘭嘭地声音,似乎七巧在捶打什么东西。 武植愕然,这才知道七巧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我没有金莲姐漂亮,可是……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七巧的话语渐渐低沉,甚至有些凄迷。 “姐夫,你知道吗?现在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姐夫开心我也开心……姐夫悲伤我会掉泪……姐夫夸七巧,……七巧会整夜都睡不着……”说着说着,七巧轻笑一声,想来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可是姐夫你为什么就不疼七巧呢?总是把七巧当小孩子看……七巧不喜欢这样……”七巧叹息一声,叹息声竟是说不出的怅惘,无奈,还有一丝悲伤。 “姐夫今天过来,七巧好开心……可是你为什么要拿什么宝贝呢?七巧不要什么宝贝……七巧要地是你……” “坏东西!坏东西!”嘭嘭声再次响起,想来是七巧正咬牙切齿地撤气。 武植心中乱成一团,实在是想不到平嘻嘻哈哈地七巧竟有若多心事,小心思里竟然这般凄苦,想起只为她说话无忌,自己对她从无什么好言语,没事就讥讽她几句。她面上从不表露,自己也没在意,以为她天生大咧咧的,没心没肺地那种。谁知道无人处的七巧竟然是这般愁苦。自己何以堪? “以前七巧不懂事,就喜欢和你作对,现在想想,怕是从那时候就喜欢姐夫了……姐夫喜不喜欢七巧呢?七巧真的不知道……”七巧抱起了自己刚刚捶打的东西,柔声说道,就仿佛在和人聊天一般,话语间竟是说不出的dàng)气回肠。 “姐知,“七巧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呢?像喜欢金莲姐那样……不“不要……七巧说错话了,只要一小点点喜欢就好,……姐夫”你告诉七巧……”七巧低下头,似乎在轻轻亲吻怀里的物事。 武植再也忍耐不住,猛地站了起来:“七巧……”话语哽咽,再说不下去。 七巧“啊”的一声惊呼,怀里软枕失手掉落在地,大眼睛怔怔望着武植,呆在了那里。 “姐夫!你……你怎么进来的?”半响后七巧慌慌张张站起来。 武植大步走过去,伸手把七巧拉入怀里,紧紧搂住,哽咽道:“七巧,姐夫对不起你……” 七巧显然不适应武植的,手足无措:“姐夫……” “以后喊相公,不许再喊姐夫了……”武植满是意的看着七巧,眼里的意似乎要把七巧融化。 七巧俏脸竟然难得的红了,自从和武植成为夫妻后,还从未再见她脸红过,武植一阵奇怪,我的表白有那么感人吗? “放开我啊!勒死我了……”七巧忽然猛的力,挣开武植的怀抱,武植蹬蹬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七巧弯腰咳嗽不止,武植真想找地缝钻进去,太失败了吧? 七巧咳了一会儿,抬头见武植在那里垂头丧气,微有歉疚道:“姐夫,没弄痛你吧?” 武植打起精神,笑道:“当然没有,七巧不是说过姐夫皮糙厚吗……” 七巧低头道:“姐夫就记得七巧取笑的话……” 武植轻声道:“以后不啦……以后我就记得七巧今天的话……” 七巧“啊?”了一声,想起方才不知道被武植听去了多少自己的心里话,不由得大羞,转趴在上,纱幔放下,口中道:“姐夫还是回房吧。” 武植厚着脸皮挤了进去,躺在七巧旁笑道:“说起房事时的爽朗哪里去了?也知道害羞了?” 七巧脸伏在被褥里不说话。 武植好笑,也不知道七巧思维怎么这般混乱,说起第之事十分坦然,可被自己听到了心事却这般羞涩。 凑过去轻轻搂住七巧躯,在七巧耳边道:“以后相公像疼你金莲姐那样疼你。” 七巧摇头,武植强行把七巧的脸搬过来,吻了上去,七巧挣扎几下,慢慢迎合起来,良久后,两人分开嘴唇,武植笑着搂紧七巧:“今天好好睡觉!” 七巧微微点头,像小猫一样蜷曲在武植怀里,慢慢合上了眼睛。 武植出神的望着怀里的七巧,久久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