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堂。 此刻格外热闹。 因为吴珍的哥哥吴良基当上了钱塘县工房的司房,特意到meimei家来显摆来了。 他们兄妹两从小喜欢攀比,这工房司房虽然不是官,依旧还是吏,但那也是实权人物,以后钱塘县的各种衙门工程都是他负责的,油水多多。所以不少亲戚跟着来捧场。 此刻,吴良基的娘子薛氏带着儿子、儿媳和女儿正在长生堂的会客大厅里显摆呢。苏家和吴家的亲戚很多都来了,跟着溜须拍马,一屋子的人。 “舅妈,表舅当了司房,可不要忘了我们啊。” “大伯父,您侄女老大不小了,您当了司房后,可要为她找个好人家。” “照我说,姨父上任后第一件事,应该把婉柔新招赘的那傻子赘婿给扫地出门,重新找个金龟婿!婉柔现在可是县衙工房司房的外甥女,不能招个没本事的窝囊废啊。” 这时,苏婉柔和杜文浩进了门。 薛氏冷眼瞧着杜文浩,对吴珍说:“meimei,这就是你们家招的赘婿?我可听说了,他就会跟小孩子一起打闹,十足的白痴,今天我夫君大喜的日子,准备请大家一起吃饭,就别让这白痴来恶心人了。” 薛氏的儿媳忙宽慰说:“别生气,婆婆,当他不存在就是了,今天是公公大喜的日子。” “可怜,我的外甥女婉柔,一辈子就要毁在这窝囊废手里。” 薛氏的儿子,苏婉柔的表哥说道:“我很好奇,你们说,姑父招赘这个叫傻子,除了混吃等死还能做什么?” “还能跟哈巴狗抢骨头。” “别跟哈巴狗抢了,我们家厨房泔水油水反正多得很,每天给他半桶,保管白白胖胖的。咯咯咯” 表哥一副仗义执言的样子:“别这样,傻子也是人。我爹已经当了县衙工房的司房了,只要说一声就行,让他去我爹的县衙扫茅厕吧,每个月挣个三两百文的也好。” 薛氏白了儿子一眼:“他是白痴你不知道?人家女的如厕,他傻乎乎钻进去,打死了的话我可不负责!” 众人都大笑。 薛氏的儿子小虎端着一杯水跑到杜文浩面前,笑嘻嘻说道:“傻子,你尿裤子了?” 说着,将手里那杯水往杜文浩裤裆上泼去。 杜文浩一闪躲开,那一杯水泼到了薛氏的屁股上,顿时湿了一片。 薛氏摸着湿漉漉的屁股,气不打一出来,却没骂孩子,指着杜文浩说道:“你这窝囊废,不到门口狗窝边蹲着去,在这跟小虎打闹什么?瞧泼了我这一屁股的水!” 苏婉柔忙说:“舅妈,是小虎泼的。” “婉柔你别帮着他说话,招来的赘婿就是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别给他好脸色!” 苏长生夫妻都很尴尬,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惶恐地望向杜文浩,生怕他生气。看见杜文浩宽厚的样子没生气,这才稍稍放心。 没办法,赘婿就是这地位。 这时,苏婉柔的舅舅吴良基进来了。 他瞧见杜文浩,说道:“这就是你家招的赘婿,癞皮狗嘛,喂!好狗不挡道不知道吗?滚开,别挡住老子的财路。” 说罢,用力推了杜文浩一把。 不料这一把却没把杜文浩推动。他虽然有点吃惊,却没在意,大笑着对meimei吴珍道:“今天真是爽啊,得了个好东西!” 吴珍兄妹两明争暗斗,喜欢攀比。听到哥哥这话,皮笑rou不笑说了句:“啥便宜货?” “你还别眼红,我这便宜货实话跟你说,你家还买不起呢。” “是啊?拿出来咱们开开眼界呗?” 吴良基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取出一个玉扳指:“呐,瞧瞧,汉代玉扳指,皇家御制!便宜,也就一千两银子而已。” 一千两?哇! 屋里人都惊呆了,围拢过来看。 苏长生也凑上去看,一瞧之下,顿时爱不释手。 “这玩意你从哪里弄的?” “一个古董商孝敬我的,我找了玉器老工匠鉴定,说绝对是汉朝真品。” 薛氏和家人都异常得意。 苏长生最喜欢收藏各种古玩,一听之后,涎着脸说道:“这玉扳指让给我吧?反正你也不喜欢收藏。” “行啊,便宜你了,八百两银子!” 双方讨价还价,最后六百两银子成交。三天内凑齐银子给吴良基,玉扳指先给苏长生。 就在这时,王师爷和管家来到长生堂。 径直来到了后院客厅,见一屋子人,一时没找到杜文浩在哪里。 吴良基见到王师爷,又惊又喜,满脸谄媚上前拱手:“哎呀王师爷,您怎么来了?” 这可是何知县的师爷,如同何知县亲临啊。 苏长生也上前哈着腰陪笑:“师爷,稀客啊,您有什么吩咐派人通传一声就行了,还亲自跑一趟……” “我来找你家那赘婿杜文浩的。” 王师爷目光扫了屋里一圈没有看到杜文浩,进门才看见他竟然在门边狗窝旁靠墙站着,于是说道:“喂,姓杜的,跟我到外面来,我有话跟你说。” 杜文浩听他语气不客气,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跟他到了外面,掩上门。 王师爷说:“何知县抬举你,让你去给小姐治病,走吧!” 宰相门房七品官,王师爷身为何知县的贴身秘书,自然高人一等,何况还是对一个等同仆从的赘婿,当然没必要客气。 杜文浩翻了个白眼:“不去!我说过了,别来求我!” “求你?真把你自己个当棵菜了?搞清楚,叫你去的是知县老爷!赶紧跟我走!” “不去!” “搞清楚,”王师爷厉声吼道,“你用银针乱扎小姐,就冲这件事,就能把你送进大牢关一辈子!” “好啊,我蹲大牢,你们替小姐收尸!” “什么意思?” “汪老头没说吗?你们家小姐快死了,最多三天,再救不醒,给他办后事吧!” 王师爷整个人都傻了。 杜文浩白了他一眼,大喇喇摔着手回到屋里,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苏长生赶紧问:“王师爷找你怎么回事?” “知县让他请让我去知县女儿治病。” 薛氏冷笑:“就凭你?去给何知县女儿治病?你是不是傻到做白日梦了?” 屋里人都哈哈大笑。 吴良基也笑着说:“我们刚才可没偷听哦,不过,傻子,刚才王师爷厉声呵斥你的那句声音太大,我们都听到了,好像是说抓你去蹲大牢呢。” 一屋子亲戚满脸讥讽瞧着杜文浩。 “还想知县请他,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狗粮吃多了,成了狗脑子了。” “怎么不幻想何知县亲自登门来请呢?那更有面子啊。” “咯咯咯……” 吴良基忽然好想想到了什么,做出一副害怕的夸张样子,“糟糕,我说傻子,我刚才说要把你送大牢关到死,你要把这件事告诉何知县,他一定会很生气的。恐怕我得打耳光才能请你恕罪了。” “哈哈哈……” ………… 王师爷和管家急匆匆回到了苏家大宅。 王师爷拱手对何知县说:“那姓杜的赘婿不肯来,说宁愿蹲大牢。” “妈的,那就送他去蹲大牢!”何知县怒不可遏,“本官就不信,离开这傻子,天底下没有郎中救得醒我女儿!” “真的没人能救!”汪金针不紧不慢说道,“令千金这尸厥,天底下只有鬼门十三针能救!擅长这针法的,只有这杜先生。” 何知县顿时蔫了。 汪金针接着说:“何知县,实话跟你说,没时间寻访名医了,小姐已经油尽灯枯,坚持不了几天了。” 王师爷心头一凛,低声对何知县道:“刚才那傻子也说了,小姐最多还能坚持三天。再唤不醒,就可以……办丧事了……” 何夫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何知县很是沮丧,“可是,这傻子说宁愿蹲大牢都不来,我能怎么办?” “何知县,您得登门给杜先生赔礼,在诚心请他。” “不行!”何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我夫君可是知县,怎么可能和一个赘婿傻子赔礼道歉?” 汪金针却很认真地说道:“我再说一遍,他不是傻子,是隐士高人,知县若不亲自登门道歉,诚心求医,人家是肯定不会来的,你奈何不了他。” “官人你别听他的,什么隐士高人,我看就是个傻子!” “是啊,我儿子不能交给一个傻子医治啊。汪老,您再想想办法。” 汪金针摇摇头,拱手,“既然这样,请恕老朽无能,知县大人另请高明吧。”说罢,转身背着手带着儿子就要走。 “汪老请留步!” 何知县扭头看看昏迷不醒的女儿,心如刀绞。终于,一咬牙,“好!我亲自登门请他!” ………… 长生堂。 苏长生捧着那玉扳指乐得合不拢嘴。众人都围着瞧,议论着。 杜文浩也傻傻地凑上去瞧了一眼。 薛氏推了他一把:“你个傻叉,凑什么热闹?当心把玉扳指碰掉了,剁了你喂狗!” 杜文浩指着玉扳指,“这是地摊货,是仿冒的,最多十文钱,给我当玩具吧?” “再胡说八道,老娘大耳刮子抽你!” 吴良基听杜文浩说他得的玉扳指是假货,也很生气。转身对苏婉柔说:“刚才在路上遇到你们苏家老太爷那边一个伙计,他说你招赘的这傻子拿银针乱扎何知县女儿的脑袋,有这事吧?” 屋里一下炸锅了。 苏长生招赘的傻子姑爷,竟然用银针扎何知县女儿脑袋 这是要疯啊! 所有人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瞧着苏长生一家和杜文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