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那个孩子怎么样啦?”顾泽城双手抱住几乎快要裂开的头,对于老爷子和初初的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般,只顾自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孩子和苏沫,他们怎么样啦?”
季易轩伸手,一把紧紧握住顾泽城想要去砸自己脑袋的手,声音有力地回答道,“孩子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苏沫也很好,不会有事。”
不只是容蓉,就连顾老爷子,也是诧异地看着顾泽城和季易轩。
什么孩子?!
谁的孩子?!
为什么顾泽城醒来,关心的只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孩子?!
难道,顾泽城出事,跟孩子有关?!
顾老爷子原本以为,顾婉悦已经彻底灭绝了人性,不仅是要杀了他这个爷爷,就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往日最疼爱的弟弟也要杀。
但是现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几个医生匆匆冲进了病房,然后围到病床边,检查顾泽城的情况。
顾老爷子一把抓住一个医生,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孙子怎么样啦?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
“顾老先生,您请稍等,让我们先检查一下顾总的情况。”
顾老爷子眉宇紧拧着松开了医生,后退了两步。
几个医生围着顾泽城快速地检查了情况,然后,为首的医生向顾老爷子说明情况道,“顾老先生,因为子弹压迫神经,顾总现在发生的头痛现象属于正常的。”
“那他会一直这样子头痛下去吗?”
“不会,只是间歇性的,而且,头痛的程度,会受到顾总情绪的影响。如果顾总能够保持平和的心境,不受任何刺激,情况会好很多。”为首的医生恭敬地回答道。
“那现在怎么办?他痛的很厉害。”顾老爷子心急如焚。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吃止痛药或者打止痛针。”
“不需要,我不需要止痛。”医生的话音才落下,就被顾泽城斩钉截铁地拒绝。
“阿城......”
“顾爷爷,止痛药对阿城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你不用逼他。”一旁的季易轩劝道。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医生们都退了出去。
“阿城,为什么会这样?”容蓉看着顾泽城,泪水已经满面。
顾泽城紧闭着双眼,根本就没有看容蓉一眼,大声道,“走,带着初初走,快点。”
顾泽城真的不想让初初看到,他这样痛苦难受甚至是歇斯底里发狂的样子,那样,只会吓到初初,只会将他在初初心中那个美好的父亲的形象,一点点毁掉。
“不,爸爸,我不走,我要陪着我。”仍旧扒在床边的初初去拉顾泽城仍旧抱着头的另外一只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初初陪着爸爸,爸爸就不会那么痛了。”
顾泽城拼命地控制着自己头部的巨痛,紧拧着双眉看向初初,抬手宠爱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初初乖,跟妈妈回家,等爸爸的身体好了,就回去,好吗?”
初初泪眼汪汪地看着,声音颤抖着道,“爸爸会不会又骗我,等我回家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呢?”
顾泽城的唇角,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安抚着小姑娘道,“不会,爸爸以后再也不骗你。”
“阿城,求你了,让我和初初留下来吧......”容蓉站在初初的身后,近乎哀求地道。
季易轩看着眼前的人,他当然明白,为什么顾泽城只想让容蓉带着初初离开,所以,劝容蓉道,“容蓉,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等改天他好一些了,你再带着初初来看他。”
顾老爷子叹气,也挥挥手,示意容蓉带着初初先回去。
看着季易轩和顾老爷子,容蓉终于不再坚持,抱起初初,“初初,爸爸现在生病了,我们不能再惹爸爸生气了,先跟妈妈回家,好吗?”
初初撇着嘴,很不情愿的看了一眼大家,点点头,“好,那我们明天再来看爸爸。”
容蓉点点头,“好,我们明天再来看爸爸。”
........
等容蓉和初初离开后,顾泽城紧闭着双眼控制着自己不要因为头部的巨痛而失去理智,沙哑地声音道,“爷爷,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季易轩和我的秘书照顾就好。”
此时的老爷子正是满心困惑的时候,不把心中的困惑解开,即使顾泽城暂时没有大碍了,他又怎么会离开。
“阿城,你中弹,到底是因为什么?”
“爷爷,”因为头部剧烈的痛意,顾泽城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来减缓疼痛,“我确实是......为了苏沫的孩子......才中的枪。”
顾老爷子英挺的眉宇紧拧,却一点都不诧异,顾泽城为了苏沫,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了。
只是,顾老爷子突然间便想到了什么似地,继续问道,“阿城,苏沫的孩子,是不是和你......”
“爷爷,现在的苏沫,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她能毫不犹豫地为你挡枪,难道我就不能为她的孩子挡枪吗?”在没有百分百的确凿证据证明那个小男孩就是自己的儿子之前,顾泽城不会让人知道这件事情,即使是顾老爷子,他也不想。
顾老爷子心弦一颤,是啊,苏沫能不假思索地为他挡枪,那么顾泽城为苏沫的孩子挡枪,那也再正常不过了。
“顾爷爷,您就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就交给我和夏莎莎来照顾吧。”说着,季易轩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里,从头到尾都一言未发的夏莎莎。
而此时的夏莎莎,正垂着头,仿佛在思考般。
“好吧,易轩,辛苦你了。”说着,老爷子走向季易轩,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易轩点头,目送顾老爷子出了病房。
等顾老爷子离开了,病房门被关上之后,一直沉默着当空气的夏莎莎这才来到病房前,质问道,“姐夫,其实你救的那个孩子,就是你和姐姐的孩子,对不对?”
顾泽城紧闭着双眼,抑制着自己的头部的巨痛,根本不答话。
季易轩看了夏莎莎一眼,眉宇一拧,也没有说话。
夏莎莎看着两个沉默不语的男人,转头就往病房外走去,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
“夏莎莎,你去干嘛?”季易轩赶紧叫住她。
“去找我姐姐,问她为什么要让姐夫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夏莎莎头也不回地答道。
听着夏莎莎的话,季易轩立刻箭步冲过去,然后一把拽住夏莎莎,“你有什么资格去质问苏沫?你又拿什么去质问苏沫?”
夏莎莎气愤地一把甩开季易轩的手,“我是没有资格,但是姐夫有资格,姐夫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感动不领情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让姐夫的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
“夏莎莎,够了。”顾泽城紧咬牙关,“我和你姐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姐夫......”
“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就给我滚!”
季易轩也看着夏莎莎,明确地警告她道,“夏莎莎,今天的苏沫,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她和顾泽城的事情,更加不是你能清楚和有资格过问的,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顾好顾泽城,要不然,就跟顾泽城说的一样,立刻滚。”
“季易轩,你......”夏莎莎有些咬牙切齿地瞪着季易轩,顾泽城是她的老板,对她大呼小叫也就算了,可季易轩是她什么人呀,凭什么也对她大呼小叫。
季易轩清亮而凌厉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莎莎,丝毫都不想因为她是女人,就对她退让。
夏莎莎狠狠地瞪了季易轩一眼,“我才不滚,我凭什么滚,我就呆在这里,气死你!哼!”
季易轩看着眼前小女人样子的夏莎莎,不由扯了扯唇角,轻笑了一下,“那就老实点,别在乱叫。”
“我有乱叫嘛,我又不是狗。”夏莎莎无理道。
“好好好,你当然不是狗,所以,请别再乱说话乱发脾气,乖乖地呆着就好。”正所谓好男不跟女斗,季易轩才不想在夏莎莎这里,浪费唇舌。
所以,话落,他便转身回到了病床边,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的沙发里。
“夏莎莎,你先出去吧,和跟季易轩有话要说。”顾泽城的头痛,似乎慢慢得到了缓解,说起话来,听上去也没那么难受了。
夏莎莎看了顾泽城一眼,又狠狠瞪了季易轩一眼,什么也没有再多说,大步离开了病房,去外面守着去了,然后打电话给小叠山,让陈婶为顾泽城做一可口有营养的东西送到医院来。
电话那头的陈婶还不知道顾泽城住院了,一听说顾泽城在医院,本能地就想到,是不是顾泽城的身体熬不住出什么问题了,哪里可能会想到顾泽城是中了枪。
陈婶心里不由阵阵心疼,立刻答应了好,便挂了电话,去给顾泽城准备可口的饭菜去了。
病房里,真的如医生所说,顾泽城的头痛,真的只是间歇性的,而且会受到情绪的影响。
当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之后,剧烈的头痛也开始缓解了,因为一开始实在是太痛,所以,现在稍微开始缓解,顾泽城便能忍住了,紧拧着的眉宇,也渐渐松开,面目也恢复了平静,仍旧是那张英俊到人神共愤的脸。
“除了遗言,其它任何的话,想说就说。”被刺激了一整天,又担惊受怕了大半天,季易轩也真的是累了,再加上身体原本就没完全恢复,所以,季易轩整个人都疲惫地靠进了沙发里,彻底放松下来。
其实,他和顾泽城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了,也没有过任何的联系,但是不可否认,即使再长时间不见面不联系,也改变不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情份。
虽然,他到现在都认为,顾泽城对苏沫所犯下的错误和罪孽,不值得被原谅,但是,当看到顾泽城真正有事情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顾泽城看着季易轩,真的庆幸,自己这辈子交了这样一个真兄弟。
“那个孩子,是我的,对吗?”
季易轩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微眯着双眸看着顾泽城,他很了解顾泽城,以顾泽城霸道强势的个性,如果,他肯定地回答顾泽城,小溯就是当初车祸的时候苏沫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么,顾泽城会不会因为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叫另外一个男人做“爸爸”而要去跟苏沫抢儿子。
苏沫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和痛,失去了太多,而且,季易轩比任何人都清楚,小溯对苏沫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所以,苏沫一定不可以失去小溯。
而且,苏沫跟慕容谦在一起,是真的很好,至少,比跟顾泽城在一起,要好。
“不是,那个孩子,是苏沫跟慕容谦收养的。”
“不,不可能!”突然,顾泽城的头又剧烈地痛了起来,让他难以控制,所以,他压抑地低吼着,“季易轩,我自己的儿子,难道我自己看不出来,感觉不出来吗?”
“顾泽城,你凭什么只是因为见了一面,听到孩子叫苏沫‘妈妈’,就断定那孩子是你的儿子。”季易轩无法忍受的,就是顾泽城的自以为是,就像苏沫告诉他,那场烧死他母亲的大火与她无关的时候,因为自为以是,顾泽城毅然选择了不相信一样。
所以,季易轩轻易地就怒了,声音也染了几分愠色地质问顾泽城道,“你难道忘记了,当年的车祸,苏沫伤的有多严重,又流了多少血,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那个孩子还有可能保住吗?”
“你把那个孩子想像成你的儿子,为他挡子弹,只不过是想减少你自己心中的罪孽与愧疚而已。”季易轩的情绪,愈发激动,出口的话,愈发伤人,“而苏沫呢?她那么深地爱着你,事事为你考虑,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得到的只是你姐姐一次又一次想要至她于死地,还有你的不信任和见死不救?可是,即使是这样,在顾老爷子有危险的时候,苏沫还是毫不犹豫地就用自己的命去救老爷子的命。而你,到了现在,还只是自私地想着洗刷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不曾真正为苏沫考虑过一分一毫。”
顾泽城听着季易轩字字清晰有力的质问声,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尖刀,再次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上,鲜血汩汩。
此刻,头再痛,也不及心上的痛。
那个孩子,真的不是他的儿子么?真的不是么?
他和苏沫的孩子,真的没了吗?真的没了吗?
对不起,沫儿,对不起......
眼角的泪,不知不觉便涌了出来,顾泽城的眼前,渐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剧烈的疼痛,让顾泽城再次陷入了昏迷当中。
季易轩看着昏迷过去的顾泽城,身为医生,他知道,并不会多严重。
深深地叹了口气,季易轩无奈地道,“顾泽城,放手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也更加不要再伤害苏沫了,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