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猫着腰爬进那间左耳室,抬起眼的那一刻,一种彻骨冰凉的气息仿佛从皮肤里浸润了整个身子,并不是温度有所区别,而是空气中布满的血腥味,比解剖过尸体的法医室更浓烈。
穿着花衣服的孩子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但眼前的一切让可可已经无暇思考其他事情。
她站在那里,眼神扫过一个个被制作成标本的孩子,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委屈都他妈的是矫情。
青色的脸,紧闭的眼睑,穿着繁花的古代礼服,身高还不及自己胸口,可可走过一具又一具“掌灯童子”,用手轻轻触摸他们的颈动脉。
冰冷无息。
长长的一排,每个都斜摆在造型独特的木架子上,早已僵硬。
怎么会有人为了钱,把这些活蹦乱跳的孩子,就这样,生生做成了标本?
要有多扭曲,才会购买这种“收藏品”?
想象到那些收藏家,用一种猎奇而兴奋的眼神,看着这些惨死在这里的孩子时,可可心里的情感,远远不够用悲愤与绝望来表达。
生命在这些人眼里,到底算什么?或者,什么都不算……
身为法医这些年,见过数不清的遗体,多少次杀心盛起只是为了一时无聊透的争执?多少人对熟识的朋友下刀只出于纯粹嫉妒?更有些伤害,毫无理由可言。
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在这个摆满了“掌灯童子”的房间里,浔可然第一次开始质疑人性、人、人类,也许真的应该被灭绝?
有哪种生物比我们更残忍?
耳室走到底,血气更浓,可可看到一跟木桩,脚下是有一个近方形的深坑,血腥的恶臭扑面而来。
她呆呆地站在木穴上方,看着下面漆黑肮脏的污痕,和一个深不见底的圆洞。这里应该是制作这些殉葬孩子的地方,把他们挂在木桩上,任由血液慢慢滴下,汇拢到圆洞口边,涓涓消失……
“很壮观,是不是?”嘶哑的声线,从背后响起。
缓缓站起,可可转过身看着李一骏,他惦着猎刀站在那儿,昏暗的光线中,嘴角的冷笑看来异常刺眼。
之前所有的疲惫和颤抖都消失了,在这样一个魔鬼面前,恐惧毫无意义。
“其实我一直在想,除了我还会有谁能看到这一片杰作。”李一骏把玩着手里的猎刀,眼神在一具具尸体上漂移,“不可能是那群肥脑油肠的投资人,也肯定不会是那些啥都不懂的警察,嘿嘿……人算总不如天算。”
“抱歉,我只看到谋杀,和你额头上写着的丧、尽、天、良、”猎刀的反光,划过那一张张青色的面孔。
“谋杀?”李一骏靠近一步,沙哑的笑声,“我把买来的商品做成标本,算什么谋杀?”
“他们是人。”可可觉得喉咙里一口堵住般难受,11个活生生的孩子,不是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