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边,回头看看挂尸体的地方,黑夜里,蒙蒙胧胧的什么都看不见,这才放心地把窗户拉上。
他把箱子放在床下,走到门后,把房门的门闩拔了下来,回到桌子前,看看地上的头发,将手指伸进茶杯里沾湿了,在眼角抹了抹。嘴一咧,扯着嗓子号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当真是惊天动地,虽然光打雷不下雨,但是这哭声的悲切,连他自己都感动了,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这种演戏的天赋。
很快,房门被推开了,冲进来的却是一个中年人,看见冷羿,脸上露出了错愕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好象看见了世界上最难以相信的事情。虽然这个表情只有一瞬间,却被冷羿看见了,因为,他需要注意每一个人对自己假扮的知县的反应。
这个中年人那表情,难道说明自己什么地方假扮失败了?冷羿心里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又进来一个人,却是先前他从窗外看见陪着这知县的那个老者。这老者一进门,看见冷羿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咔嚓咔嚓剪着头发,而那一脑袋头发,已经剪成的秃尾巴鹌鹑一般了。
老者不由大惊,急忙上来,夺下他手中的剪刀,跺脚道:“东翁!你这是作什么啊!”
冷羿瞧了他一眼,从这老者眼中看见到因为他剪头发的错愕,却没有相貌不对而出现的疑惑甚至惶恐,心中一块大石头顿时放了下来。看来,自己假扮很成功,连这个刚才在知县旁边的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最先冲进来的那个中年人,为什么会那么错愕惊诧地看着自己?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破绽?冷羿忙往门口看去,这时,又来了几个看热闹的旅客,最先来的那个中年人却不见了。
冷羿不敢东张西望寻找,只能装着低下头拭泪的伤心样。先看看动静再说,至少这个跟随知县的老者没有看出破绽。现在就看自己声音是否有问题了。他只是低头作拭泪装,直到客栈掌柜,店小二,还有一些旅客都过来看热闹了,这才抬头一声长叹,道:“我冷某人枉活了二十多年,竟然……,唉!”
老者道:“东翁何至于此?!不过一时的不顺罢了。”
听这老者听了自己的声音,也没有半分疑惑的样子,冷羿又放心了,声音看来也跟那知县差不了多少。不由又是一声长叹:“唉!岂止一时的不顺,想来想去,不如,削发为僧,皈依佛门的好啊!
老者忙道:“此言差矣,咱们这案子,还有三天的宽限期,案子也未必破不了啊!再说了,就算是破不了,顶了天也不过革职还乡罢了,也不至于出家啊!”
破案?冷羿心中一动,这可是自己的本行啊!还有三天破案?虽然短,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看案件怎么样了。
先前给他送东西的那个店小二是张马脸,低声对客栈掌柜和周围人热闹的人道:“难怪他先前让我帮他去找什么剃头的剃刀,我还正觉得奇怪呢,怎么好端端的要这东西作什么,却原来是要出家啊!”
一个伙计道:“要出家,也该请寺庙的方丈剃度啊,怎么自己就剪了个乱七八糟?”
栈掌柜斥道:“你懂什么,这叫做削发明志!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家了。”
那马脸小二低声对掌柜的道:“他出不出家咱们管不着,这几个月,他欠了咱们这么多房钱饭钱,可得先让他结清楚,不然,他倒是六根清净了,咱们可血本无归了!”
掌柜的点点头,心里琢磨怎么开口要帐。
那老者接着规劝冷羿道:“东翁,你可不能想不通啊,你现在乃是父母官,七品县令,那是多少年的寒窗苦读一步步熬到现在才换来的,怎么能两手一甩,削发出家呢?你让家乡的父母怎么想啊?你的结发妻子,此刻还眼巴巴在衙门里等着你回去呢!你屁股一拍出家了,他们不知会有多伤心呢!”
父母?妻子?
这知县有父母在老家,有结发妻子在县衙?骗别人好骗,要想片过父母,骗过这同床共枕的结发妻子,只怕很难。父母在老家,眼前还不是问题,可是这结发妻子可怎么骗?冷羿心头有些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