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类理念之间的冲突，往往会成为争斗的导火索，大到战争，小到嘴炮，两者最大的不同其实只是实力的强弱差别而已。

因此，从某种角度上看，当实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后，实力强的一方就代表着在理念上的强大，强大到甚至可以令弱小的一方妥协并强制接受自己一方的理念。

辛卡和牙王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军队里面两股声音各自的冲突，他们已经不仅仅是代表着个人了，而是两股团体都企图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并努力压过对方。

辛卡的保守派觉得牙王的激进派行为太过鲁莽，而激进派又根本看不起辛卡等人的保守做派，而在这种压力之下，吉欧这个原本散漫于两派之外的小人物，就这样出现在两方派别的视线里。

原本一直在军队混日子的吉欧现在却突然转了性子一样加入了军队内部的激进派的麾下，这一举动再度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实际上这一举动放在往常他也不代表什么，顶多就是一个普通玩家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是，在两大派别现在越演越烈的压力下，吉欧的这一举动无疑在某种程度上刺激到了两派的神经——这意味着那些中立玩家的一种态度！！

宁愿选择牙王的‘ASH’，也不想去辛卡的‘采集队’，这已经是一种比较危险的趋势了。

而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吉欧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在某些人眼里，吉欧或许只是一个倒霉卷入到拍戏争夺中的炮灰而已。

……

……

“这次的惩罚处理是我安排的，已经算是最大程度的宽厚处理了，另外，至于你的职务，只要您能拿得出实实在在的成绩，升上去很容易，毕竟红名……现在那群渣滓闹腾得很欢呢，哼。”

牙王冷哼一声，用带有明显讽刺意味的口气说道，旋即扭头看向吉欧。

“死几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也不过是橙名而已，就当是在为他们自己赎罪好了，你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听见牙王的话，吉欧身体微微抖了抖，像是要拍掉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没有正面回应牙王的话。

“牙王大人的话，我不想多说，但是……有件事情我从ASH行动失败之后一直耿耿于怀，不知道牙王大人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

几乎是瞬间，牙王微黄的瞳孔缩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徒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谁都没有说话，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的沉默。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投靠牙王，吉欧似乎也要拿出一份‘投名状’了。

两人站在地下空间唯一的光束下，打出的阴影让他们两个人的脸孔都有些轻微的扭曲，吉欧佝偻着腰背，脑袋微垂，没有直视牙王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也让牙王无法看清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的脸色。

“说！”

窒息般的沉默，得来的是一个仿佛冰窟里出来的单音节，冷酷到了极点。

吉欧身躯再度抖了抖，声音也微微发颤。

“我怀疑……不，我肯定红名之所以能形成对我们队伍的埋伏和精确打击，绝对是因为军队内部的情报泄露出去了，而且，关于红名使用的那批手弩……我缴获过一份，可以肯定，使我们军队内部流通出来的，很有可能是很久以前‘淘汰掉’的那批。”

“嘶……怎么会这样？！”

牙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隐隐明白吉欧接下来说的话肯定极为危险，但牙王此时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承受住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里，他根本没料到吉欧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证据呢？如果没有的话，你就等着把惩罚时间延长一倍……不！十倍吧！”

牙王眼睛死死瞪着吉欧，发出赤|裸裸的威胁，因为恐怕连牙王他自己都不肯相信这个惊悚的消息。

军队……居然被红名渗透了？！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吉欧眼角悄悄打量着牙王的脸色，看着这个用冷酷伪装自己的男人脸上露出茫然若失的表情，吉欧心里难免闪过一丝得意和讥诮，但是声音却依然是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一开始我也不敢肯定这个推论，所以在刚才的自辩中没有说出来，ASH对红名的情报搜集的确并不完善，但凭鼠之阿尔戈的名字，她没有泄露这个消息的可能，而且她现在也行踪不明，我怀疑可能已经遇害了，那么……为什么红名能针对ASH布下如此出色的陷阱？照他们一贯的做法，难道不是应该立即散开躲避，为什么还特地呆在原地来伏击我们呢？是什么给了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但你的怀疑也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你的想法也只是‘怀疑’，甚至可以是‘污蔑’！！”

吉欧听完，顿时畏惧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牙王再度变得冷酷的眼神。

牙王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对吉欧这幅畏惧于自己的态度非常满意，再仔细欣赏了一下之后，牙王再度慢悠悠开口道。

“不过，既然你有着方面的怀疑，那就试着顺这条线索去找找看吧，我会给你一定的权限，当然，是暗地里的，如果让其他人知道的话……哼！”

吉欧忙不迭的点头应是，藏在阴影下的眼角里却划过一道残忍又快意的弧度。

……

……

夕阳早就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之下，此时的艾恩葛朗特整个都陷入了黑暗与沉寂的世界，野外的玩家大部分都已经早早回城，独留下荒原上那些时不时闪过的青色光芒，那是怪物刷新时产生的光线。

与前线不同风格的无数底层城镇里，石板路铺开的街道上逐渐开始传来若有若无的BGM，手持各色乐器的NPC愉快却又麻木的演奏出玩家们几乎已经听厌了的小调，没有任何的新鲜感，但却又缺一不可的感觉。

艾恩葛朗特一层，黑铁宫的广场上。

和一年前相比，这个广场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变化，石碑，宫殿，一如既往耸立在那里，仿佛一头漆黑的怪兽，冷冷俯视着远处那些热闹的街道，

因为那座石碑的缘故，远处街道上的温暖光线，永远照不到这里，欢声笑语也与这里彻底无缘，石碑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一条沉重的生命，此时却以这么一种儿戏的方式记录下他们死去的模样，让人真的觉得设立这个石碑的家伙有些混账。

而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什么忌讳，那些后来玩家租下来的NPC建筑也大多选择远远离开这片区域，让这里的夜晚显得分外渗人和凄凉。

而此时，一个本来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在漆黑的广场上徘徊游移，军队的人早就已经离开很久了，却不知道此时又会有谁还留下来，直到现在。

立春已至，但天气还是比较冷的，SAO中虽然有痛觉屏蔽这一选项，但对温度的反馈确是真实到让人咬牙切齿。

身上穿着一件样式朴素的米色羊毛衫，勾勒出少女已经开始发育的凹凸身线，羊绒短裙下漆黑的丝袜和短靴把那双长腿包裹得严严实实，也让S形的曲线越发的动人。

谁都不知道凯瑟琳这个一直埋头于文案间的眼镜娘居然还是一个身材不错的长腿小妞。

银灰色的细边镜框，脸上原本那种认真的气质现在却被忧色掩盖，丽人的目光始终在黑铁宫的门口游离着，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快两个多小时了。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