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章一死,恪靖军变得群龙无首偃旗息鼓,黑旗军的骑兵营摆成锋锥阵,猛冲恪靖军后方三营,斗志军紧跟而上。
刘摩在路上与刘永福商议,尽可能少杀人,但恪靖军已然杀红了眼,哪里还管什么袍泽之情战友之谊,双方搅在一起厮杀,一时间杀声震天枪炮齐射。
攻城的恪靖军见主帅已死后方吃紧,如同海水潮退,立刻掉头杀向斗志军和黑旗军,后路被截断,残存的求生**让恪靖军猛攻后路,试图夺路而去。苏元春一屁股坐到城墙上,大口喘息,手中握着的战刀只剩下半截,刀口上布满缺口,浑身血迹,丝毫不出原先的模样。苏元春向远处正在交战的恪靖军和其他两军,想到自己逃出生天,蓦地仰天大笑数声。
从镇南关外围赶来支援的陈嘉、马盛志等部进入关城内,匆匆赶到城楼上,皆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人居然是苏元春,想当初洋人攻击凉山,苏元春匆匆抵抗一阵便告溃散,浑身上下连一丝污浊都没有,被人暗地称为“苏元宝”,还有一顺口溜:苏元宝,只会跑,天生六脚飞毛腿,赛过梁山戴宗保。陈嘉等人确定一阵正在傻笑的确实是苏元春时,这才上前行礼。
苏元春见到满眼的援兵,心神激动,嘴唇不断颤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蓦地放声嚎啕,引得众人侧视,皆是不明就里。王孝祺忙道:“熙帅,琼州协练和黑旗军正在围剿叛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军门当及早下令剿灭叛军。”
苏元春抹一把眼泪,脸上红一道白一道,如同阎王殿中的小鬼,站起身向远处还在激战,心弦立刻又为自己的关老二紧张起来,因为刘摩还欠着他八万两银子呢!立刻命令道:“开关门,嘉字营、志字营出关迎敌,剿灭叛军!”
“喳!”
斗志军一营、黑旗军与恪靖军全部搅在了一起,这时步枪已经失去作用,士兵们操起了冷武器,刀枪剑戟各显神通。
刘摩手持一把从法军司令部搜到的欧洲长剑,纵马挥刀劈砍,心头却如刀割一般,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两个星期前还在一起攻击洋人,今天见面便是分外眼红,难道这就是中国人不能强盛的原因?贼老天!刘摩怒吼一声,又一名试图偷袭斗志军士兵的敌人被枭首。
“咴律律——”
战马突然大声嘶叫,双蹄高高抬起,刘摩忙拽住马缰,差点被战马颠道地上,回头去,一名恪靖军的小兵将长枪插在马屁股上,对其怒目相视。刘摩猛地调转马头,斜过身子,长剑已经送进了那名小兵的胸膛,热血溅得刘摩满脸都是。
在刘摩身后不远处,林志弟突然大叫一声:“总指挥,低头!”刘摩忙将脑袋埋在马脖子旁,“啪”,枪尖距离刘摩脑袋仅仅一尺,却再也未能进前一寸,握枪的手臂不甘心地慢慢松开,轰然倒地。刘摩向林志弟投一个感激的眼神,转身又杀进恪靖军。
面对这些毫无章法的恪靖军,黑旗军很快占据了上风,斗志军却不断增加伤亡,只怪平日搏击训练和冷武器配备不足,只有配备弓弩的侦察队大杀四方。
谢二虎一向冲锋在前,没有过多考虑到身后士兵的伤亡情况,郑青岚早已褪去往日的书生之气,挥着刺刀紧紧跟在谢二虎身后,蓦地二排的战士发出狼嚎:“排长!”郑青岚急忙转头去,二排长胡永志被数把长矛刺腹而过,双眼瞪得老大,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郑青岚肝胆俱裂地嘶声大叫,“永志!”秀才兵胡永志是刘摩重点培养的骨干军官,一连二百余人中只有郑青岚和胡永志二人是秀才出身,故一向感情浓厚亲如手足,郑青岚见胡永志牺牲,怎能不悲愤填膺,疾奔过去将胡永志扶住,方才还是有说有讲的兄弟,顷刻间人鬼殊途,郑青岚歇斯底地大吼道,“杀——杀光这些混蛋!为永志报仇!”
“杀!”
斗志军群情激奋,伤亡的兄弟激起所有人的热血,刺刀钝了便用枪托,枪托碎了再用枪杆或夺过对手的武器,将恪靖军死死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