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轻薄,淡墨均匀勾勒,远山寒树,江山小景。
龙葵本只是临摹,然望江山小景,乃思故国,悲往事。想到当年山河破碎,城门半残,哥哥战于乱军之中,正是山中一抹残阳如血,红的像铸剑炉中飘出的火焰。笔锋流转,继续勾勒江水澹澹,昔日哥哥的话犹在耳边,
“龙葵,即使我不愿意,也难免做最后一战,我希望你能坚强的活下去,带着这包象征希望的葵花籽,希望我找到你的地方,那里种满葵花。”
可哥哥不知道,没有他,她宁可跳下铸剑炉,化为剑灵,融入魔剑,毋宁死,不独生。
画作,从来不乏临摹赝品,但假的,之所以能被人看出是假的,除了笔法的粗糙不同,更重要的是,临摹者,很少能真正体会当时作画者的心境。无论是让一个生与平安盛世的人模仿乱世过客的悲伤,还是让一个亡国之辈体会国泰升平的喜悦,都太难。
所以,一幅画,求形似容易,而神似难。这也是为什么赝品终就是赝品,能骗一时而不能骗一世的缘故了。
不过,龙葵这幅江山小景,应该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江山残破的苦痛,龙葵作为皇族,大概比任何人都懂。
搁下带着青绿颜色的毫笔,龙葵想在宣纸上方提笔五字,江山小景图。
可下笔之际,龙葵才惊觉,自己并不太会写这种被哥哥称为楷体的字迹,虽然字形差不多,她也能认出,可真正下笔,还是写出一手漂亮的先秦篆体,将整幅画更衬得凝重古朴。
“小葵献丑了。”龙葵没有印鉴,只将名字提在画卷左侧,下附书一行小字:陆公子雅正。
一直在一旁观看的霍休摇摇头,许久才出一言,
“江湖代有才人出,老夫真老了,龙葵姑娘这幅画,若非你提的字乃是篆书,只怕,人家要说我这幅江山小景才是赝品喽。”
陆小凤见霍休这样说,便知道龙葵的画是入的这老头的眼了,自己却凉凉道,
“小葵,我想我还是喜欢霍老头那幅画。”
这回轮到龙葵不明白了,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这幅画,除了年头浅点(当然,在某种意义上,譬如画家的年龄来算,这幅画或许也可以算古董)到底哪里比李唐这幅真迹差了?
霍休精明一笑,
“龙葵姑娘,陆小凤可不是花满楼,这篆书他是一窍不通的,大概,他现在正纳闷你到底写的什么呢。”
陆小凤摇摇头,
“还是霍老头你了解我啊。不过,”陆小凤话锋一转,转身脱下宽大飘逸的外衣将桌上墨迹未干的画作盖上,
“不过,我现在似乎还是快些把画收起来的好。”
“可你还是连累了我啊。”霍休也摇头一笑,将龙葵拉到身后,与此同时,砰的一声,东墙破裂,散碎的砖块石灰溅得整个珠光宝气阁都是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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