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当已经没救了,从头到脚都插满了弓箭,至少十支箭还穿透了韩当的胸膛和小腹,鲜血将韩当的胸膛与孙策的全身染得通红,只是仗着身体强健才没有当场断气,不过当孙策艰难的将韩当翻过身来后,韩当也只是向孙策勉强一笑,然后口中就流出了鲜血,头一歪为主捐躯,成为又一个丧身在君子军卑鄙战术下的牺牲品。撕心裂肺的疯狂哭喊声音,也在战场上回荡起来,“韩老将军!韩老将军————!”
“韩老将军!”周瑜也冲了上来,跪在地上抱着韩当的身体哭喊,“韩老将军,是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想到,陶应小儿竟然这么歹毒无耻,是我不该劝伯符和陶应小儿答话啊!老将军——!”
“义公!义公——!”哭得最伤心的人是另一员老将黄盖,与韩当联手纵横沙场数十年,今日却忽然阴阳相隔,眼睁睁的看着战友丧身敌手,刚强坚毅的黄盖哭得是双目喷血,天昏地暗。
“陶应小儿,我誓杀汝!”孙策又一次狂吼起来,不顾自己身上多处箭伤,捡起钢枪抢上黄盖战马,挺枪又一次冲向君子军,黄盖和周瑜怕孙策气急有失,赶紧率军跟上。
和十来天前的广陵大战一样,君子军还是采取的曼古歹战术,仗着革命性的马具且战且退,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回马放箭,以涂过马粪的毒箭压制孙策军的冲锋势头,尤其是注意压制冲锋速度惊人的孙策军骑兵,而孙策军骑兵虽然无法做到在冲锋中拉弓放箭,却也紧紧的咬着君子军的尾巴不放,咬牙切齿的赌咒发誓,发誓要把这八百个该死的伪君子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程普老将军,全看你的了。”紧跟在孙策身边的周瑜暗暗祷告,“希望你已经迂回到了陶应小儿的后方,堵住这个伪君子的退路,不然的话,我们……。”
周瑜的祷告还没有说完,让他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君子军竟然在冲锋中调整了方向,在冲锋中划了一个半弧,逐渐向着北方奔驰迂回,躲开了迂回包抄到了后方的程普阻击。见此情景,周瑜顿时连声叫苦,“糟了!陶应小儿,肯定是已经猜到我们有军队向他后方迂回包抄了!这个伪君子,我还真是太小看他了!”
君子军忽然迂回向北,不仅躲开了程普的阻击,也彻底打乱了孙策的战前部署,如果换了平时,孙策肯定是下令收兵了,因为步骑混杂的孙策军想要追上全是骑兵还有轮换战马的君子军,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现在不同了,已经气红了眼睛的孙策根本不去理会能不能追上,也根本不听周瑜和黄盖的好言相劝,领着队伍只是疯狂追赶,结果这么一来,也就给君子军扩大战果和锻炼箭法的机会了。
“陶应小儿!站住!站住!有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孙策疯狂愤怒到了极点的叫喊声中,步骑混杂的孙策军主力紧紧撵着君子军的屁股不放,数量处于绝对劣势的君子军则一边策马狂奔,不给追兵拉近距离的机会,一边有条不紊的回头放箭,以弓箭杀敌和迟滞敌人的追击速度,汲取了上一次大量浪费弓箭的教训,君子军将士这一次放箭不仅注意每一次放箭拉满了弓弦,保持了弓箭全力射出,还尤其注意了准头,有效而持续的杀伤敌人,射得孙策军队伍是鬼哭狼嚎,哇哇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靠着鲁肃这个杰出带路党的指引,君子军很快转上了正确的道路,进入了东城西北部的丘陵地带,在这块相对狭窄崎岖的土地道路上,装备了马蹄铁又擅长适应环境的君子军坐骑匈奴马倒是如鱼得水,速度几乎不受影响,可怜的孙策军骑兵却吃够了苦头,很快就出现了马蹄踏中碎石而受伤失蹄的情况,娇贵的大宛马和西域马更是不断勒足,惨嘶着不肯前进,骑兵速度为之大减,只有步兵能够全速前进,但是步兵的速度,又怎么可能跟得上把逃跑速度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君子军骑兵?
看到杀害韩当的君子军骑兵狂笑着逃得越来越远,孙策终于无可奈何勒住了战马,口中反复哭喊吼叫的也只有两句话,“陶应小儿!陶应小儿!我誓杀汝!我誓杀汝——!”嘶喊到了最后,孙策干脆翻身下马,跪倒在道路旁失声痛哭,哀痛韩当的不幸遇害。
“伯符,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多节哀。”周瑜的手搭上了孙策的肩膀,叹息着说道:“伯符,看来我们是选错对手了,原以为陶应小儿不过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书呆子,一条肥羊,广陵唾手可得。现在看来,我们都错了,陶应小儿不仅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一条蛇!毒蛇!”
“陶应小儿!”孙策狂吼着一拳锤打在地,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痕,疯狂的呐喊道:“不报今日之仇,我孙策愧对苍天!传令下去,全军收兵回城,休整一夜,明日启程直扑广陵,我就不信他陶应小儿放着广陵不管!”
“直扑广陵?”周瑜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想起东城以东的开拓地形和君子军的恐怖机动速度,但转念一想后,周瑜又发现孙策此举绝对不是狂怒中说出来的气话,相反还非常高明——君子军摆明是冲着自军的粮道来的,如果为了保护粮道与君子军在地形复杂的东城一带周旋,不仅很难歼灭这支比狐狸还狡猾的君子军,还只会白白浪费宝贵时间和更宝贵的粮草,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扑广陵,迫使君子军回救广陵,这才能避开与君子军的游击战。
更何况,周瑜还知道一个很少被人知晓的孙策军秘密,那就是孙策军的这一次东征,根本就没有指望过后续粮草,也根本不需要保护粮道!
……………………
与此同时的君子军队伍中,彻底摆脱了孙策军的追杀后,君子军也停下了快速奔驰,改为下马牵马步行,以此节约马力。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陶应才算是找到了机会和鲁肃交谈,笑着向鲁肃问道:“子敬,今天看了我们君子军与孙策小儿的战斗,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们君子军的手段不太光彩,不够光明正大?”
“战场之上,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只要目标光明正大,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鲁肃微笑着答道:“如果连战场厮杀都要光明正大,那大汉军队也别用马战步战了,直接退回春秋战国时的千车对冲算了,况且就是春秋战国时的列阵布车,天下诸侯之间还不是各玩花样,各施诡计?公子用计,理所当然,有何不可?”
“子敬,请你当君子军的军师,真是我这一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啊!”陶应哈哈大笑,很是满意鲁肃的豁达懂理,绝无半点迂腐。
“公子,在下有一件事很担心。”鲁肃没和陶应在君子到底卑鄙还是不卑鄙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是沉吟着说道:“今日一战,孙策假做与我军客套谈判,乘机派兵迂回包抄我军后路,虽被我军及时识破,躲开孙策陷阱。但也足以证明两点,第一是孙策的头脑很清醒,对我们没有半点轻敌的念头;第二是孙策小儿对我军战术有一定了解,知道我军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才提前布置陷阱,企图将我军一网打尽。”
“我也有这个感觉。”陶应点头,又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的君子军战术迟早会被敌人研究和效仿,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与笮融大战才不过十来天时间,孙策小儿就已经摸清楚了我的基本战术套路,还因地制宜布置了陷阱。”
“公子,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鲁肃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以孙策小儿之能,再以他对我们的了解,他会不会老老实实的留在东城,和我们在地形复杂的东城一带周旋,白白浪费时间?孙策小儿对你奔袭穿插到东城以西,又会怎么想,怎么看?”
“这个……。”陶应开始犹豫了,也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想当然了,认为孙策一定会和自己打游击战,怎么就没考虑过另一种可能——自己奔袭到东城牵制孙策,岂不是间接告诉了孙策,自己守卫广陵需要准备时间?
“公子,在下还有一个问题。”鲁肃忽然又问道:“今日阵上,公子你大骂孙策骗取袁术信任,指使吕范出兵广陵,并不是为了袁术开疆拓土,而是为了孙策自己抢夺地盘,乘机摆脱袁术控制——这些言语,不知是公子随口胡说?还是真有此事?”
“子敬你问这个干什么?”陶应一楞,老实答道:“不瞒子敬,我确实是随口胡说。”
说罢,陶应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不是完全的胡说八道,孙策小儿的为人我知道,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只怕早就生出摆脱袁术小儿自立的野心了。”
“既如此,那公子为什么没有考虑另一个计划呢?”鲁肃微笑着说道:“如果让袁术知道孙策的野心,又让袁术相信孙策有这个打算,那么……。”
“哎呀!”陶应突然惨叫一声,把周围牵马步行的君子军将士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陶应被蛇咬了,然后陶应猛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大骂自己道:“我这段时间真是念书念傻了,怎么就蠢到没想过离间计?如果让袁术小儿认为孙策小儿企图自立,袁术小儿肯定要下令孙策班师,退出广陵了!”
“除了下令孙策班师,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袁术再派一支军队进军广陵。”鲁肃微笑说道:“不过没关系,袁术派出的第二支军队,首要目的已经不是攻取广陵,而是监视和控制孙策,只要敌人的军心分崩析离,勇猛善战的孙策又遭到掣肘,再想破敌就更容易了。”
说到这,鲁肃又补充道:“当然了,还有第三个可能,那就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一个可能,袁术先下令孙策班师,孙策不从,袁术怒而出兵广陵,武力逼迫孙策退军,那么以公子之能,破敌岂不是易如反掌?”
“妙计!妙计!”陶应连声称赞,又赶紧问道:“子敬,你是九江本地人,对袁术小儿和孙策小儿都比我了解,依你之见,我军该如何用计离间?”
“容易。”鲁肃微微一笑,道:“请借布笔一用。”
专门用来写布告的粗布很快取来,鲁肃先在路旁找了一快比较平坦的石头铺开,然后当众挥笔,龙飞凤舞的写道:“昔破虏将军孙坚之子、怀义校尉孙策,谨以信义布告天下:淮南袁术,素无德行,妄自居尊,久怀篡逆之心,常有称帝之意,倒行逆施,天人共怒!今吾顺天应人,领兵自立,不受袁术号令约束,克日兴师讨贼,上报天子之恩,下慰万民之望。袁术部下军民见此告示,当效仿吾之义举,领兵来投,与吾共报朝廷,共讨逆贼,如若不从,当灭九族!先此告闻,想宜知悉。”
写罢,鲁肃将毛笔剩余墨汁一甩,大笑说道:“袁术为人色厉胆薄,多疑好妒,见此告示,纵然不信,也必然下令孙策小儿班师收兵!公子只需派人将此告示贴上寿春城墙,孙伯符就得大难临头了。”
陶应双手拉住鲁肃的右手,大笑说道:“子敬,你可真是天生的君子军军师啊!”
“公子过奖了,在下实不敢当。”鲁肃礼貌的谦虚。
“其实君子军最理想的军师人选,你最多只排第二,还有一个更对我胃口也更适合的人选,只可惜看得着拿不到啊。”陶应悄悄叹息了一声,又暗暗琢磨道:“那个老毒物就快逃出长安了,要不要先派人去送点礼品,和他混个脸熟?有他在手,我还怕什么周瑜小气鬼?怕什么诸葛老妖和司马老贼?就是痨病鬼郭嘉和荀彧,遇上他也得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