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蒙古大营最中心处的一座巨大营帐中,口温不花端坐上首,帐中两侧百余员将领分列两侧席地而坐。大帐中,死寂一片。
本以为可以一触而就的战事,却因为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火器变成一场大败,没有人敢做出头鸟来承受口温不花的怒火。
“各军伤亡如何?”
良久,帅帐之上终于传出口温不花淡漠的声音,语调淡然,根本听不出喜怒。
“回宗王大人,今日一战我军各部伤亡足足四万余人,伤者......不计其数。”见口温不花发问,史天泽硬着头皮起身跪伏于地恭声应道。
口温不花没有说话,帐中气氛几欲凝固。这是自围攻襄阳城开始,蒙古大军从未曾有过的损失,哪怕是口温不花故意消耗炮灰的那些天,也没有哪一天伤亡是如此的多,更不要说仅仅是一战而已。
前所未有的大败啊!
如果是普通的将领指挥的还好,可是这场攻城战却是有宗王口温不花亲自督师的啊。不管怎样,今天这场大战必然会给宗王声誉造成损害,若是襄阳城后面能顺利攻占倒还好,如果不能攻占,怕是事情就更要大条了。
大汗会不会将宗王大人召回王帐?会不会申饬?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无论是谁做主子,他们的身份也都改变不了,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最关键的是,面对也许会大怒的宗王大人,他们自身都难保。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今日暂停攻城,各部全力救治伤兵、安抚军心,传本王令,杀牛宰羊犒劳全军!”
口温不花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苍老声调让史天泽、张柔等一众将领无不一愣。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仅不问罪,还要杀牛宰羊犒劳全军?
这不符合王爷的风格啊!
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的一众将领目瞪口呆下一时间竟然连回话都忘记了。
“本王累了,诸将退下吧。扰乱军心者,斩!”
直到此刻史天泽等人才肯定自己终于不是产生了幻听,而是宗王大人确实就是这样说的。
“谨遵宗王千岁令!”
帐中诸将见不会有罪责加身,顿时无不心头一松,齐声高喝道。躬身小心翼翼地倒退出大帐。
出了大帐,一众将领再想想却是对口温不花这一手无不佩服之至。
宋军新出的犀利火器让大军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大败,将本就因为长久的僵持而低落的士气一下打入谷底,可是面对大败的诸军口温不花不仅不严惩,甚至还大肆犒军,实在是高明之至啊。
试想一下,原本都还担心着会被严惩,结果不仅没有问罪,甚至还得到了奖赏,下次攻城试问谁还敢不用命?
高,实在是高啊!
安静的大帐中只剩下口温不花一人,皱眉沉思半响,口温不花起身走到帐内挂着的那副不是很大的羊皮地图前,细细看着。
“可曾查明那襄阳城内宋军用的是什么火器?为何此前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口温不花负手盯着大帐中那副羊皮地图,头也不回的问道。
“回宗王大人,城内细作不曾得到任何消息,不过......”
一个干瘦的身影幽灵般的出现在大帐内,伏地恭声道。
“不过什么?”
“城内细作禀报,宋人犒军大使贾似道到了襄阳城之后就进了军器监内,直到孟珙前去才从那军器监出来,再此之前军器监内不停响起爆鸣之声。”
口温不花没有说话,那匍匐在地上的身影继续道:“贾似道命随行护卫的宋军禁军将军器监内外重重布防,防守异常森严,所以细作根本无法进入军器监内探查究竟!”
“贾似道?”
口温不花转身,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脸上竟然出现几丝笑容,就仿佛看到极为喜欢的猎物般。
“你去吧,本王希望能尽早看到那火器。”
“谨遵宗王千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