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哲猜测出朱尔典的计划核心的时候,经过多日的布置。朱尔典也发动他的计划了。首先是越南禁止粮食出口。而菲律宾等地也由于爆发战争的原因,不可能出口粮食。
紧接着是朝廷颁布圣旨,今年漕粮加运一百万石。一石一百二十斤,这可就相当于一千二十万斤粮食。
满清朝廷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加运粮食的,因为之前戊戌政变中,北方粮价高升,北方百姓家家户户都争先抢购粮食,哪怕漕粮来了好几批。价格也没有降低太多。另外因为战争的缘故,粮仓里面的粮食也消耗不少,朝廷需要填补粮食缺口。
这一百万石粮食,却不仅仅是各省运送一百万粮食到北京那么简单,而是要求各省运到北京的粮食有一百万石。
或许有人奇怪了,征一百万石粮食运送到北京,和到北京粮食有一百万石有什么区别呢?
这里面区别就大了。
从南方到北京距离可不近,古代交通又不方便。运送的人也要吃饭啊,路途中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啊。陆路运送可以遇到流民、山贼打劫,海上也有海盗。而且说不定遇到暴风雨沉船了。故而每起运本色正粮一石,往往加耗三斗、四斗不等。换言之除了一百万石粮食外,衙门还会征收三到四成的损耗。
身为漕运总督的宋哲。更清楚朝廷一年漕运粮食达到四百万石,再加上损耗,本来从南方征调的粮食就达到五百六、七十万石了,再加上这一百万追加增调,南方各省粮食一路飙升。
别的地方宋哲不知道,广州城的粮价宋哲却的深有体会。过年的时候,各种物价基本上都涨了几分,现在越南、菲律宾的粮食进口都断了,再加上漕粮追加征收一百万石。原来一石稻米价格大概是一两一钱的。过去十天时间,粮价已经高涨到一两四钱。
这造成了民间的恐慌。抢购的情况已经开始出现,可以预计很快粮食就会趁机抬高价格。
广东巡抚鹿传霖返乡祭祖。广东布政使岑春煊虽然不喜宋哲,但他也没有趁机怠慢政务,扯宋哲的后腿,得到粮价高涨的消息后就急匆匆的来找宋哲商量。
宋哲看到岑春煊来求见,怔了怔,他有些惊讶。宋哲也没有避忌,他可不想身边埋下一枚炸弹,岑春煊刚刚进来,宋哲便问道:“朝廷加征一百万漕粮,藩台不知道吗?”
言下之意,朝廷要对付我,你这维新派、帝党干将不是应该扯我的后腿的吗?如果你想来搞什么阴谋诡计的,感觉走人吧,小心哥翻脸。
岑春煊左右看了看,见奉茶的小厮已经下去,旁边没有人,他也不掩饰,冷冷看了宋哲一眼,说道:“下官虽然是维新派干将,但之所以信维新是因为维新可以救国可以救民。如果维新不能够救国救民,下官当弃之。现在下官来求见制台大人,为的正的广东、广西二省百姓之口粮。”
宋哲知道岑春煊的话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大义凛然,恐怕也有估计几分故乡情分在里面,岑春煊的老家是广西。不过岑春煊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和宋哲站在同一战线上,也叫宋哲对岑春煊另眼相看。
点了点头,宋哲对岑春煊说道:“坐吧。”
岑春煊不发一言的在宋哲所指位置上坐下来。
宋哲接着说道:“粮食的事情,本官早有计较,已经发电报到台湾,让台湾准备大量粮食海运到广东。为了防止出意外,本官还让台湾水师安排军舰护航。”
岑春煊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就好,只要这个消息公布出去,想来粮价很快就可以缓下来。”
宋哲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沉重的说道:“不,不能够公布消息。”
说到这里,宋哲深深的看了岑春煊一眼说道:“这次是谁针对本官,藩台想来心里面也知道几分。他们为了对付本官,不惜拉上两广百姓,如果知道粮食的事情后,你说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岑春煊怔了怔,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既然如此,制台大人还敢告诉下官?难道就不怕下官这次来是打探情报的吗?”
宋哲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我宋哲不敢说看人百分百准确,但这些日子接触以来,本官也可以感觉到藩台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细作这样的事情,你是不屑于做的。”
岑春煊闻言,不由哈哈大笑,看向宋哲的目光缓和了几分敌意。
笑声散去,岑春煊脸色重新凝重起来,说道:“台湾粮食快到的消息不能够公布,但压制广州城高涨的粮价也是势在必行,否则哪怕压下这次粮价危机,广州城,不,广东省内的百姓也元气大伤。”
宋哲点了点头,深表认同的说道:“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这样吧,你亲自出马,宴请广州城内的大粮商,宴会上再逼这些粮商降低粮价,至少不继续抬高粮价。另外一方面本官让警察局捉几家抬价最欢快的小粮商杀鸡儆猴。恩威并济之下,想来这些粮商也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岑春煊皱皱眉头,有些不快的说道:“居然让本官亲自宴请这些低贱的粮商,这未免太抬举他们了。让广州知府去不就可以了吗?”
虽然清朝末年商人地位抬高了不少,如胡雪岩、盛宣怀等。
然而胡雪岩、盛宣怀这些人都是依靠左宗棠、李鸿章等人才崛起的,总体而言,晚清社会上官员还是比较鄙夷商人的。这大概和官员权力比较大,往往可以一言决定商人的生死有很大关系。就好比人,会重视可以被你轻易捏死的蚂蚁吗?
宋哲心思流转,对岑春煊安抚道:“确实,可以让广州知府去办理,但我们现在不是要倚重这些粮商吗?如果由藩台出面,这些粮商岂会不受宠若惊?敢不给藩台你面子吗?这虽然自然就十拿九稳了。如果由广州知府出面则不然,恐怕想摆平这些粮商,说不定要耗费上几天时日。”
岑春煊也知道宋哲的话有道理,虽然心里面依旧有些不情愿,但岑春煊还是点头说道:“好吧,这宴会下官会亲自出面处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