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羽抬起头望了御史大人一眼,却见他毫无愠色略一放心,便拱着手站起身来,刚刚坐回椅上,却只觉得脊背已是汗流如注。稍稍一定神,他迟疑着开口道:“大人,您自打到来,却是闭口不提所为何事,只要见魏五...”说到这里,他神色一凌,瞪圆了眼开口道:“莫非是...”
“嗯!”晁衡略微点了点头,旋即压低了声音道:“老夫这次来江南,是有圣上吩咐的两件要事要做!”他说到这里,面色猛地一寒,一字一顿的道:“这其一,便是整治江南丝茶这滩浑水!”
朱道羽听了这话,顿时神色一凌,只觉得心跳剧烈——这莫非是皇上要对那位开刀了么?他忍不住张口问道:“那,是要对杨钊一派...开刀了吗?”
“唉——”晁衡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圣上,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朱道羽略一皱眉,便知其中一二,这杨钊不仅身为丞相,并且还是**中最受宠爱的杨美人的亲属,皇上若是狠狠心,却也能够将他拿下了,奈何这杨钊又把持着朝中百官的升迁调度、大唐奏折律法的拍板审阅——当今天下,几乎一半的官员都是他的党羽...若是皇上要对他开刀,恐怕,是要动摇当今盛世的根基了!
朱道羽叹了口气,旋即却心头一凌——皇上这是要拿我当枪,来打压江南的一众贪官污吏?而这晁大人则是隐身幕后,不能透漏身份以免引起杨钊的注意。想通了这些,他微微摇了摇头,却咧嘴轻笑一声,吁了口气道:“圣上果然高深莫测,我等下官单单只是揣摩便觉得心惊肉跳了!”
晁衡见他明白过来,心头暗自赞赏——这朱道羽如此年轻便身居一州刺史的高位,果然是智慧不凡。他轻轻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轻轻的将茶盏置于桌上,旋即却站起身来,神色淡然道:“朱大人,您此番若是助我为江南拔掉了这批毒瘤,那圣上,必然会将你记在心里!”
呵,圣上即便将我记在心中,却不愿直接开罪杨钊,那不就是牺牲一个我么?朱道羽苦笑两声,却不说话。
晁衡见朱道羽神色蓦然,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念,昂首行至窗边,悠然的道:“圣上还说了几个字,老夫说与你听,却也无妨...”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你可愿意听?”
朱道羽心中知晓,这次晁衡径自来找自己,必然是下了功夫的,若是自己拒绝,恐怕不曰便会被御史大人擒下,抓去砍了脑袋。此刻这晁衡哪里需要同自己卖这种关子?他原本便不愿与一众压榨民脂民膏之辈为伍,奈何大势如此,只得委屈求全,此刻有这般机会...虽然是圣上强迫...他长叹一声,缓缓道:“下官哪里有不听的权利?”
晁衡回过神来,一脸欣赏的瞧着朱道羽,心中对于这官场新贵是愈发的赞赏起来,他含笑点头,旋即张口轻笑道:“圣上还说过四个字——“他说到这里,神色一寒,一字一顿的道:“剪翼削禄!”
“剪除羽翼...削——禄!”朱道羽神色一震,若真是如自己所想这般,那自己即便做这把打人的抢,却也是值了!他略一迟疑,皱眉张口疑惑道:“莫非...”
他话未说完,晁衡便轻笑着点了点头,摆手止住他的话儿,继而却一皱眉,疑惑道:“魏五为何还没来?”
“晁大人,牢狱与这里并不算远,恐怕就...”他话音未落,却听到外面亲卫的喊声:“刺史大人,囚犯魏五带到——”
“呸!”门外传来一声轻呸,却是个女声儿说道:“魏五哪里是什么囚犯!”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却见外面站着三人,正中间的正是方才二人所谈的那人,此刻这厮正被朱婉儿和小翠从两侧搀扶着,一脸的陶醉模样呢!
魏五被朱婉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坐下身子,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塞在嘴里,咀嚼着抬头瞅着晁衡,旋即咧嘴一笑道:“哈哈,老晁,你可来了!你若是再来迟一点儿,我恐怕就要被我大舅子砍了脑袋咯...”
朱婉儿见魏五说话无耻下作,顿时玉颊一晕,急忙躬身给晁衡行了个礼,娇声道:“小女子朱婉儿,见过刺史大人!”
朱道羽见了魏五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得模样,顿时愕然了!只觉得脑门上一道冷汗留下,这小厮居然对御史大人这般无礼?莫非是不要命了不成?而且...莫非婉儿和他行了苟且之事?!
他想到这里,心头一阵恼愤,奈何御史大人就在一侧含笑不语,自己却是不便发作了!他略一抬眼瞧了瞧那嬉皮笑脸的店小二,又回过头来冷冷地瞪了朱婉儿一眼,皱眉道:“婉儿,我与御史大人有要事相商,你还不快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