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淮安东郊时,鉴于淮安城池无法驻扎这么多军队和战俘,胖子军早在这里扎下了一座大营,姚启圣、王少伯、王绪和胡同春等帮凶也早已在大营门前列队等候,迎接卢胖子押解康麻子凯旋归来。当卢胖子的队伍来到营门近处时,大营中顿时飞起无数烟花,在天空中一一炸开,绽放出无数美丽花朵,将大地照得阵阵通明,数以百计的鞭炮一起点燃,同时胖子军的军乐手丝竹鼓乐齐鸣,演奏凯旋令。
看到这样的情景,卢胖子不由一笑说道:“姚启圣和王少伯也真是,清河都还没有打下来,很多满狗重将重臣也还没有找到抓到,急着搞这么大阵势干什么?浪费银子。”
“少爷,你就别心疼这点银子了,难得大家这么高兴。”老走狗肖二郎替姚启圣和王少伯等败家子解释,又指着王少伯等人的背后惊讶说道:“少爷,快看,姚军师他们背后,怎么还有几个扶桑人?”
卢胖子抬头一看,见情况果然,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还真站着几个扶桑鬼子,穿着和服,前额剃得精光,十分显眼,卢胖子一楞之下很快醒悟过来,心知肯定是之前自己和曰本德川幕府的交涉已经有回音了,这个时代闭关锁国只和中国展开贸易的德川幕府,已经派来使者和自己交涉海上贸易的细则了,说不定还肩负着替德川幕府刺探中国情况的使命,替德川幕府观察到底是继续向螨清称臣进贡,还是改为向大周称臣进贡?惟独让卢胖子奇怪的是,这些曰本使者怎么追到了淮安战场上来?
鉴于大营外围观的百姓太多,场面也过于喧哗吵闹,所以和姚启圣等人见面后,卢胖子并没有细说搜捕康麻子的具体经过,客套了几句便招呼众人进营,又命令刘家兄弟押解康麻子进营,最后才是胖子军的队伍进营驻扎。
进得了大营,远离了百姓,卢胖子的耳朵边上终于清静了下来,赶紧下令把康麻子和周培公两个重要战俘押到面前,让王少伯和姚启圣等人也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康麻子到底长什么鬼模样。而当仔细看清楚康麻子的模样时,一向对自己容貌十分自卑的王少伯难免欢呼起来,“啊,原来满狗皇帝比我还丑,比我还猥琐啊!”
抬头看看长得绝对属于歪瓜裂枣类的王少伯,康麻子心中有气,却不说话。也就在这时候,一声怪叫传来,一个扶桑男子提着鞭子冲到了康麻子的面前,挥鞭就抽,一边抽一边用曰语咆哮,似乎在怒骂康麻子。卢胖子见状大怒,大喝道:“八格牙路!你的,想干什么?”
“卢大将军,你还会说扶桑话?”那扶桑男子转过身来,满脸惊讶的向卢胖子问道,说的却是一口纯正的汉语。旁边的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卢胖子竟然还能说扶桑语。
“你管我会不会说你们的鬼子话!”卢胖子指着康麻子,冲那扶桑男子喝道:“我问你干什么?这个满狗皇帝固然是应该千刀万剐,凌迟万段,但也轮不到你来动手!给本大将军住手,再抽一鞭,休怪本大将军把你驱逐出境!”
“小人该死,请大将军恕罪。”那扶桑男子这才发现自己行为不妥,赶紧鞠躬请罪,又抬头解释道:“请大将军原谅,我是太愤怒了,我的祖母被满狗凌辱后自杀,我的祖父也是被满狗杀害,所以我看到了满狗皇帝,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替祖父和祖母报仇。”
“还有这事?”卢胖子一楞,心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康麻子还干过这样的好事,杀过小鬼子?
“你放屁!”康麻子也吼叫起来,“朕和你素不相识,什么时候杀你祖父祖母了?”
“我叫田川孙左卫门,又叫郑道周。”那扶桑男子挺直腰板,怒视着康麻子吼道:“我的祖父是郑芝龙,祖母是田川氏,国姓爷郑成功,是我父亲田川次郎左卫门的嫡亲兄长,也是我的亲伯父!满狗皇帝,你说,我该不该抽你?”
康麻子楞了一楞,扭头去看旁边的周培公时,被绑成粽子一样还戴着手铐脚镣的周培公愁眉苦脸点头,承认郑成功在曰本确实有这么一个亲戚,螨清军队也确实杀害了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侮辱了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氏,并导致田川氏自杀。
“原来你是郑成功的侄子啊。”卢胖子一鼓掌,马上转向旁边的亲兵喝道:“去,找一些篾条来,用浓盐水泡了,拿来给国姓爷的侄子用刑。对了,再拿些蜡烛绳子,再把淮安城里给女囚犯用的木驴找来,请国姓爷的侄子用刑。”
田川孙左卫门连声道谢,姚启圣和王少伯等人哄堂大笑,康麻子却气得疯狂大吼,“卢一峰狗贼,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果真有胆子,现在就杀了朕!让一个外藩小国的人羞辱折磨朕,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算不算英雄好汉,你说了不算。”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只知道,扶桑田川家族在郑成功反清杀满狗时,提供了很多的无私帮助,田川次郎左卫门的子孙,也一直没有忘记过自己是中国人的身份,所以我给他资格抽你。”
“无耻!卑鄙小人!把朕押去交给吴三桂,把朕交给吴三桂!你是吴三桂的臣下,没资格处置朕这大清天子!”康麻子又大骂大吼起来。
“多谢大将军。”田川孙左卫门又向卢胖子鞠躬道谢,恭敬说道:“大将军,你实在太神武不凡了,孙左卫门从扶桑刚到南京,听说大将军亲自率军北上来和满狗皇帝,就急匆匆赶来为你助威,只是没想到,孙左卫门才刚刚抵达淮安,大将军你就已经大破满狗,生擒了满狗皇帝。”
说着,田川孙左卫门又向卢胖子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大将军,孙左卫门对你钦佩之至,也对你感激之至,请大将军容许孙左卫门代表祖母和父亲,还有伯父郑成功,向你道谢,感谢你替我们郑家出了一口恶气,报了血仇。”
说罢,田川孙左卫门还真向卢胖子重重磕了三个头,而卢胖子看在这个假鬼子的英雄大伯份上,也亲自搀起田川孙左卫门,客套安慰,顺便问起田川孙左卫门的来意。田川孙左卫门则恭敬回答说自己确实是曰本扶桑幕府派来的国使,与控制江南的大周军队交涉海上贸易,协商打击走私——田川家族与郑成功的关系在曰本人所共知,大周军队又是郑经的坚定盟友,为了交涉容易和方便打听中国的实际情况,所以第四代扶桑幕府将军德川家纲就选了田川孙左卫门担任国使。
至于田川孙左卫门为什么追卢胖子追到淮安来,原因就更简单了,田川家族一直是郑成功扶明反清的海外后盾,身上流着郑家血脉的田川孙左卫门也是对螨清恨之入骨,在南京听说卢胖子亲自率军北上和康麻子决战,田川孙左卫门自然无比迫切的想起来亲自观战,代表自己的家族为卢胖子檑鼓助威。而留守南京的谢栋和秦勇听说田川孙左卫门是郑成功的亲侄子,知道卢胖子对郑成功十分尊敬,又见田川孙左卫门诚挚恳求,便也没有坚持阻拦,派了一条船护送田川孙左卫门来了淮安。
解释完了自己来到淮安的原因,田川孙左卫门又让从人拿来一个盖着布的木架,双手捧到卢胖子的面前,恭敬说道:“大将军,幕府将军委托孙左卫门转递给你的国礼,被孙左卫门留在了南京,等大将军凯旋回到南京,孙左卫门正式拜见时再送上。这件礼物,是孙左卫门在扶桑花费重金为大将军准备的礼物,借以表达对大将军的敬意,请大将军一定要收下。”
假鬼子的东西自然不是要白不要,卢胖子假惺惺的谦虚时,田川孙左卫门却将木架上的绸布截开,露出了一把写有‘风林火山’的琵琶形陈旧扇子,恭敬说道:“大将军,这是孙左卫门用两百两黄金换来的礼物,祝你武运昌隆,百战百胜。”
一把破扇子要值两百两黄金,旁边看热闹的王少伯和姚启圣难免一楞,再仔细一看扇子上的‘风林火山’四字,王少伯不由好奇问道:“东家,怎么扶桑国的扇子也写有汉字?风林火山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扶桑国当然有汉字。”卢胖子笑笑,故意卖弄道:“风林火山是孙子兵法上的四个字,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还有,在扶桑这不叫扇子,叫军佩,是大将指挥军队时发号司令用的。”
王少伯恍然大悟的点头,田川孙左卫门则对卢胖子更是钦佩,恭敬说道:“早就听说大将军学贯东西,想不到对扶桑国的情况也这么研究。孙左卫门斗胆,想请大将军再猜一猜,这把陈旧军佩,为什么要价值两百两黄金?”
卢胖子一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把军佩,肯定是武田信玄用过的军佩,所以才这么陈旧,还价值两百两黄金——田川先生,我没猜错吧?”
田川孙左卫门和旁边的几个扶桑使者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卢胖子的表情,简直就象看到了外星人一样。对杂学十分感兴趣的王少伯则又追问道:“东家,武田信玄是谁?他用的军刺,为什么价值这么高?”
“武田信玄是扶桑名将,也是很有名的智将。”卢胖子卖弄道:“他活着的时候,和扶桑的战国群雄争天下,把什么织田信长和上杉谦信都打得满地找牙,至于扶桑幕府的开创人德川家康——说句不怕扶桑使者生气的话,被武田信玄在战场上打得大小便失禁,当场尿了裤裆。”
田川孙左卫门和几个扶桑使者都默默点头,承认卢胖子所言不假。王少伯则又好奇问道:“那后来呢?既然武田信玄这么厉害,为什么最后没能统治扶桑?”
“命短,没能统一扶桑就死了。”卢胖子笑笑,继续卖弄道:“不过这武田信玄更厉害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装活。他死的时候,选定的继位人孙子武田信胜年龄太小,儿子武田信赖有勇无谋,军队内部有大将专权,企图分裂,外部还有织田信长、德川家康和上杉谦信几个强敌环伺,所以他就留下遗言,命令三年之内不许为他发丧,让他的弟弟武田信廉装扮成他的模样迷惑敌人,让惧怕他的敌人不敢对武田家下手,然后他的孙子乘机长大,儿子乘机巩固内部,这才没有立即崩溃。”
“大将军,你的学识太渊博了,孙左卫门对你真是越来越钦佩了!”田川孙左卫门惊呼起来。
“啊————!”姚启圣和周培公忽然杀猪一样的撕心裂肺惨叫起来。
“姚军师,你怎么了?”卢胖子转向姚启圣惊讶问道。
姚启圣伸出一只手想拉卢胖子,但手伸到一半就颤抖着说什么都伸不动了,整个人也在发抖,激动得满脸通红,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
“啊——————!”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这次惨叫的是王少伯,一把揪住卢胖子的袖子,但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怎么了?”卢胖子看看姚启圣和王少伯,又看看旁边被捆得象粽子一样却也在全身发抖还脸色苍白的周培公,满头雾水。
最后,卢胖子把目光转向康麻子,发现康麻子也是满脸疑惑,和自己一样满头雾水。但心念一转后,卢胖子和康麻子却忽然一起歇斯底里的狂吼起来,“啊——————!中计了!”
“朕怎么早点没想到?”康麻子双膝跪下,拼命的以头抢地,带着哭腔吼叫道:“朕为什么没有早想到?朕要是想到了,朕就不来江南了!朕就不来亲征江南了!”
“中计了!中计了!”卢胖子发疯一样的捶胸顿足,扯去头盔,揪着头发狂吼道:“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封我做越郡王!为什么要逼着耿精忠砍使者的脑袋向我赔罪!为什么我派去的使者,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为什么我都已经干掉了西线满狗,王爷的大军还不乘机冲进江南!”
一个以头抢地,一个捶胸顿足,一起吼叫着,卢胖子和康麻子终于破天荒的联手了一次,异口同声的破口大骂道:“天杀的老狐狸啊!”
“卢大将军,你功高盖世,德配寰宇,理当称帝啊!”周培公也跪了下来,冲着卢胖子连连磕头表忠,带着哭腔表忠道:“奴才周培公,恭请大将军登基称帝,改朝换代!”
“幸亏老子没犯糊涂啊!”卢胖子喜极而泣,“幸亏老子没犯糊涂,没去养贼自重放跑康麻子啊!老子为国为民,都准备为民族为同胞尽忠了,尼玛老子一下子就变成天下第一了!”
“朕为什么没有提前想到这点?”康麻子痛哭流涕,“朕如果不来江南御驾亲征,继续留在京城,要不了多久,大清就能迎来转机啊!”
“天杀的老狐狸啊!”卢胖子和康麻子又一次联手吼叫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