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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府也有好景致,小花园里移栽的楚国月季开得正娇艳,花香四溢。园子东边的大榕树冠盖如伞,严严实实遮住了骄阳。项巍衣衫不整,坦怀坐在竹床上,一手执竹扇,一手捏着酒杯,正对着老天爷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瞎了眼?”他拿扇子指着天空,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说,“一天之内五六种祥瑞争现,我们大楚一年都难得看见一次!老天爷,你也被玉松公主收买了?!”
这位自从上次被武令媺指着鼻子痛骂了一场,心里居然产生了阴影,就连无法控制的天降祥瑞吉兆之事都要硬往她身上栽。不过项巍也就只能在府里叫嚣而已,他若跑到街上乱吠,非得被此时因太宁城附近郡县不断涌现祥瑞而倍增欢欣的大周子民给狂扁。
唉,好事儿都上赶着跑周国来了,怎不叫楚国质子看着眼红?先是昨天上午,太临大运河东港河中堤坝附近突然间有成群成群的红鲤努力跃出水面,争先恐后地试图跳过堤坝,上演了万鲤朝天跳龙门的盛世奇景。
紧接着,清凉山里有不少乡民发现山中出现了一群毛发胜雪的白猴。这些白色精灵半点也不怕人,手捧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桃儿大胆地送给发现了它们踪迹的人们。
再然后,什么丹顶鹤口衔灵芝飞过京城上空,而后将灵芝扔入皇宫的御花园;什么形似凤凰的彩色大鸟落在城南一棵岁数上千年的老梧桐树上,引来百鸟朝贺。到了傍晚时分,还有人竟然声称他们看见了五爪金龙的身影。
龙你妹啊!项巍被这些祥瑞消息砸得耳朵都快聋了。瞧着周国百姓四走奔告的狂喜身影。他想杀人有木有!
气得把手中酒杯砸在地上,嘴里发干的项巍喘了两口粗气,骂骂咧咧拎起酒壶狂灌一气。咕嘟喝完这壶酒,他看向一直沉默的高竹猗,好奇问道:“你发什么呆?”
高竹猗靠在树下,炎夏燥热的风不停吹拂他身上红霞锦长袍,他便是园中最美丽的风景。此时他不知在想什么。树的阴影落在他脸上。让他的神情看起来十分阴郁低沉。
项巍叫了好几声,高竹猗才反应过来,捏捏眉心说:“没什么。”他似是下定了决心。肃容道,“世子,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行动。”
项巍一呆。他也就是发发劳骚而已。行动?行个什么动?怎么个行动法儿?“你想怎么做?”他疑惑地问。
“玉松公主不爱宴饮歌舞,礼宾局只有对外联络处时常有差事办。不能办差。就意味着无法建功。而我想短时间内在公主府站稳脚跟,以玉松公主的信任来摆脱目前受同僚排挤的现状,就必须立下一个大大的功劳。”高竹猗眉眼里有几分焦躁,目光阴沉地望向被小花园高墙阻隔的另一边。
母亲身世暴露。出身星象殿的星象士去了君氏族中,当夜家中起火,母亲不知所踪。高竹猗前天晚上在住处床榻枕边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这些内容。他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就抛下所有一切跑回楚国。
星象殿与巫族六姓世家暗地里互别苗头已经有许多年。从六姓世家学成进入星象殿的星象士与星象殿自己培养的星象士争夺星象殿的话事权。这样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歇过。
星象殿出身的星象士没什么大事绝不会深入巫山深处,换言之,星象殿的人去了巫山就绝不可能有好事。不用说,母亲身世被泄露,星象殿这是去君家兴师问罪了。
结果,高竹猗不用想就知道,他那个伯祖父一定会把母亲交出去。倒不是说君家畏惧星象殿,而是他的伯祖父本来就不想庇护他和母亲。
若非父亲在临终前请动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族老逼着族长立誓护佑他们母子,早在父亲去逝时,他们母子恐怕就被赶出了族外。那位族老前几年也撒手人寰,幸好他观星之术大成,有了在族中立足的本事,又拜了凤大巫为师,才算在族中站住了脚跟。
高竹猗后悔之至,他应该在离开楚国之前,恳求凤大巫或者固山王将母亲接到京里妥善安置。尽管那两位也答应他会向君家施压,让家族不敢怠慢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