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睦老亲王手拄龙头拐杖,亲昵地拉住武令媺的手在自己掌心捂了捂,恙怒道:“玉松儿,你怎么不穿得厚实些?这天儿还冷着,若是冻着了岂不叫你父皇和叔祖心疼?”
这老人家惯常是喜欢武令媺的,武令媺也与他亲近,听罢便笑嘻嘻说:“多谢叔祖关心,”她凑到老人耳边低语,“父皇赏了侄孙女一件宝贝内甲,既可以御寒,又能挡刀剑!”
“皇上最疼你,那件火绒甲我也知道。”怀睦老亲王拧拧武令媺的鼻头,也压低声音道,“皇上体恤我这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楚,赐下了眼镜。叔祖还要多谢你。”
是的,如今这老花镜果断成了皇帝陛下赏赐年老重臣和亲厚皇族的恩物。赐下去的老花镜数目极少,每位得到赏赐的臣子或者皇族都倍感荣幸呐。
“您说的哪里话来,侄孙女的工坊在开府以后就会设立,若是有什么新鲜好玩物事,侄孙女必定给您送到府上。”武令媺挽住怀睦老亲王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许诺。
这位老亲王代替身为武氏族长的皇帝陛下掌管宗正局,是宗族里第二大的大人物。以后武令媺的婚姻,除了皇帝以外,老亲王也是可以发表意见的。再者,老亲王的儿孙在朝中都有重职。西疆的镇西军大都督襄郡王就是怀睦老亲王的次子,以军功先于兄长得封王爵,深得皇帝陛下孚重。
越老越小,果不其然。听得有新鲜好玩物事,老亲王笑得两眼眯成缝儿,雪白胡须一抖又一抖。祖孙俩还待讨论,被晾在旁边许久的和王终是忍不住,闷咳了两声。
武令媺便扭脸看向和王,眨巴眨巴眼,满脸关切之色地问:“九皇兄,你身子又不好么?”
她这位九皇兄生得好皮相,五官精巧似女子。又因沉溺于酒色,他脚步向来都是虚的,纤瘦身体越发显得有如女子一般深具弱柳扶风盈盈之意。
和王苦起脸,可怜兮兮地瞧着武令媺说:“玉松皇妹,你九哥为何会身体不适,你想必也能猜着几分……”
“咱们也别站在门口说话,进宗务司去吧!”却是怀睦老亲王打断了和王的话,装模作样也咳嗽两声说,“我这把老骨头也禁不得风。”
你这老狐狸这么大把年纪了,就该坐在府里养老,这时候跳出来干什么?!心里暗恨,和王却不敢表露出来。怀睦老亲王虽然挂着大宗正的头衔,却从来不过问宗务司诸事。今日他老人家突然大驾光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想对玉松使点手段便要束手束脚,真是叫人憋闷!
心里着实不痛快,和王却还得乖乖听从怀睦老亲王的命令。进了宗务司正堂之后,老亲王当仁不让、大马金刀落坐于正中主位。和王只能与武令媺分坐左右下首。
“宗务司整治得不错嘛。”怀睦老亲王手抚白须环顾堂内陈设,身后还有两个漂亮小丫头给他捶着肩膀。颇享受地靠在椅背上,他慢条斯理道,“可是比玉谍司奢华多了。”
“哪里哪里,叔祖过誉了。”和王干笑两声。
“九哥儿,本王年迈不能理事,宗务司办得这样好,你功不可没啊!”老亲王笑得眼角皱纹都深了三层。
武令媺沉默坐陪,心里却在发笑。老亲王突然驾临,她多少猜到些原因。无外乎是父皇陛下派他老人家来给自己镇场子,她今日到宗务司可不是来品茶吃点心的。
和王不敢轻慢老亲王,急忙站起来欠身行礼道:“王叔谬赞,小侄愧不敢当。只是尽心尽力办事,当不得王叔夸奖。”
老亲王点点头,示意和王坐下,又笑模笑样地问武令媺:“玉松儿,你今天过来可是有事?上回提去的帐本都看完了?话说你那新式记帐法还真是好用,你伯母婶子嫂嫂们都说能把帐目瞧得更清楚,底下人想动手脚也更难了。”说着这话,他轻飘飘地扫了和王两眼。
戏肉来了。武令媺也起身向老亲王福身一礼,这才重新落坐道:“叔祖,侄孙女今天特意到宗务司,是想问问一笔款子的去向。许是上回来提调帐本时有所遗漏,落下两本三本的也未可知。若不将这笔款项的去处补上,侄孙女的帐目就不清楚不完善了。”
果然是来问难的。和王牙根都痒痒,却知道他这位皇妹此次奉圣旨行事,那是肯定且必须要办出成绩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