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发生此事,儿臣也打算将这种记帐方法在年后禀明父皇。毕竟是新式手段,儿臣要确认它确实有助于明晰帐目才敢往外拿。”武令媺面色郑重,很认真地对皇帝说,“钱粮是国之重事,儿臣不敢有分毫疏忽!”
话说她家皇帝老爹真是个典型的全能型人才,就连怎么记帐他也懂,所以他才明白她的这种新式记帐方法的珍贵。
武令媺并不敢太过冒进,直接就把前世的西式借贷记帐法拿出来。她按照此位面财务管理发展程度,先拿出“四柱清册结算法”试试水,而后再循序渐进。
并且,武令媺不想借自己的手跃进式干涉大周发展。她可以旁敲侧击,引导他们将“四柱清册”向“龙门帐”复式记帐法完善。再过个两三年,她也许会顺理成章地指引他们将终级改进版西式借贷式记帐法“创造”出来。这般行事不怎么着痕迹,也就不会给她带来太多麻烦。
皇帝颔首,赞许道:“钱粮之事,确实要慎重对待。你那里有多少奴婢已经能将此法运用自如?父皇要给户部请几位女先生。”
“司宝大宫女最为精通,还有三名司宝宫女也是略懂。”武令媺心中大喜。表看皇帝一字不提贪案,但他心里肯定有了章程。
从狡猾程度来说,皇帝陛下和武令媺真正是父女。皇帝打量小女儿的表情便知她心思,当下并不说破,只是微笑道:“纸上写写可不够,还得用真刀真枪来验证你这新式记帐法的好处,父皇才能对臣工们理直气壮宣扬推行。今秋钱粮颇丰,许多帐目还在整理当中,不妨就用此事来试试吧。”
武令媺想了想,问道:“父皇的意思可是让长乐殿的宫女去教户部的算帐师傅们?”
“你若另有想法,尽管直说。”皇帝眼神瞬闪,想起这段时间内廷司的司珍匠人们被小女儿的奇思妙想折腾得够呛,此时她这模样显然又有了主意,一时颇感兴趣。
“父皇,与其强行推行,不如让大家发现新式记帐法的便利之处,自己上赶着来学习的好。”武令媺认真地看着皇帝说,“尤其是那些家大业大的人家,定会比别人更快更早发现新式记帐法的妙用。”
“继续说。”皇帝仍在殿内缓缓踱步,对武令媺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儿臣是这样想,由父皇明令推行新法,官员与百姓自然不敢违逆。然而旧有记帐法毕竟已经延用了数百年之久,要让大家真正从心底往外接受新鲜事物是不能仅靠法令的。儿臣估计,旧式记帐法会在很长时间里仍然存在。新旧双法并存,大有可能让帐目更混乱,反倒有违推广新法的初衷。”武令媺上前抱住皇帝的胳膊,与他一同溜达。
“我儿此言有理,只是父皇看到了新式记帐法的好处,当然想让它尽快在国事上建功。”皇帝微微一笑,拍拍武令媺的手背,“我儿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武令媺知道皇帝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看穿了她想借着推行新式记帐法的契机来查证边军冬衣贪腐之事。但她做事,总是会往前方多看两眼,不会只拘泥于眼下之利。
“想归想,但做事还是要从长远考虑。”武令媺扬起小脸,歪着脑袋去看皇帝,笑眯眯地说,“儿臣都是和父皇学的,为人处事,目光……要长远……哪!”她这后面半句话俨然是学了皇帝的语气声调。
皇帝刹时被武令媺逗乐,只觉得小女儿怎么看怎么贴心怎么好。拂开武令媺的额发,轻轻在她额角弹了一记,他嗔笑道:“大周的女儿家就属你古灵精怪!”
一面叫着好痛好痛,武令媺一面用脸颊在皇帝衣袖上乱蹭,好半天才在皇帝宠溺笑声里抬起头说:“父皇,儿臣未去皇庄之前到皇后娘娘宫里请安,正好贵妃娘娘也在,说起明年父皇万寿节时要放出去一批年长的宫女以示天家仁善。儿臣当时就想,这些宫女在宫中时日都不短,早就过了女子适龄出嫁之期,这出宫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
皇帝立刻明白了小女儿的话里意思,不由也是眼前一亮,抚须沉吟片刻后说:“授人以鱼从来都不如授人以渔。我儿慈心,这些年长宫女若是学了新式记帐法,只怕可以给婚姻大事带些助力,并且四散入民间的她们就是极好的宣扬新法奥妙之人。”
“父皇圣明。”武令媺赶紧拍皇帝马屁,和心思通透的人说话就是省心。她又笑道,“儿臣听闻许多年长嬷嬷和姑姑出宫之后,不少人会受聘于当地名门大户教导闺中小姐礼仪、女工诸艺,还有人直接开设女学,相当受追捧。”
不说别人,就武令媺的伴读小妞安咏卿,也被她家立志要把假小子丫头养成淑女的老娘聘请了宫里退役的老嬷嬷教导着。可不能小看这些旧宫人的能量,有些老嬷嬷的女徒以百来计数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