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幽幽叹息一声道:“存……存孝他当初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也知道你小的时候他最是疼爱你,你何必和他苦苦相斗呢?伤了谁,我也不高兴!”
史建瑭露出沉吟的神色,叹息一声道:“也罢!希望他不在此军中。”声音中也透着一股莫名的无奈和悲伤。
李嗣源沉默不语,史建瑭对李嗣源拱拱手,便率领兵马集结。
以他本部的三百骑兵为箭头,后面是五百鸦儿军。只见史建瑭手中大刀一挥,怒喝道:“冲!”
“的嗒!的嗒!……”仿佛闷雷一般的马蹄声集结在一起。
“试射!”王茂章冷冷的扫了前进的骑兵一眼,对身边的传令兵下令道。
很快在战阵中便射出两支箭,分别是蹶张弩的弩箭和滑轮长弓的箭矢。在距离上看,滑轮长弓要远一点。不过距离也不大,约莫十丈,也就是三十米多一点。这个距离看起来虽然远,但在战场上,步兵冲锋也不过是三秒的路程,骑兵更快,也许一秒多一点罢了。
对于长弓兵超远射程,河东军并不惊讶,对于他们来说,卢龙最厉害的不仅仅是幽州铁骑,还有那拿着一张差不多一个人高的大弓的长弓兵。
“加快速度!冲!”在快到试射出箭矢地方的时候,河东骑兵猛然加速,骑兵进入全力冲刺阶段,这个时候他们只感觉风声呼啸,当然,还有呼啸而来的箭矢。
“六十五度角!长弓兵!放!”长弓兵指挥使毫不犹豫的挥下手中的红旗。
“嗖!嗖!嗖!……”一阵密集的弓弦声,箭矢破空之声响起,无数长长的利箭,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让人赏心悦目的弧线,带着一声声呼啸声,狠狠扎入冲锋中的骑兵群中。
河东军高举盾牌抵御长弓兵射出的利箭,但依旧不时有战马哀鸣一声,被射翻在地上,将他的背上的骑手狠狠摔出来。不时有骑手盾牌微微一顿,但盾牌表面却看不到利箭的踪影,皆因利箭都已经贯穿了盾牌和骑手身上的甲胄,扎入他的身体。
而这个时候河东军无疑是异常彪悍的,他们要么硬生生的拔出箭矢,而自身仅仅发出一声闷哼。如果射中的地方比较靠近要害,他们就会折断箭矢,或者用刀,削断箭矢,而在途中,他们不会畏惧,更不会减慢速度,他们依旧在冲刺。
“五十度角!蹶张弩!放!”弩兵指挥使的命令声中不由带有一丝颤抖,说到底,右燕[***]不过是一支新建的军队。虽然他们其中掺杂了约莫一半参加了河北大战的老兵,但那些所谓的老兵往往也不过经过一两场战斗罢了。
不过幸好,这些前团练兵的训练还是不错的,毕竟李存焕抽调的团练兵,都是团练兵中的佼佼者,否则哪来会挑选他们为战兵。
机械姓的训练,让士兵本能的听取了命令,他们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无数弩箭劲射而出。如果说长弓兵射出的利箭,仿佛长长的飞蛇,那么短短的弩箭则是如同飞蝗。
他们虽然射程上虽然不如长弓兵,但他们的威力更加强大,仿佛一波飞蝗一般无所畏惧的撞向河东军。
不过河东军也不傻,他们冲锋在第一线的士兵,战马胸口位置都盖上一块镶铁皮革,士兵都是身穿两甲。所以蹶张弩虽然来势汹汹,但不过是造成对方损失四十来骑。
“比淮南的骑兵强了不少!”王茂章虽然在笑,但眼神越发凝重。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的了,以步制骑也就那么简单的招数,劲弩齐发,重步压迫。而现在临战三矢,王茂章自然不能够增加多一次射击的机会。
熬过敌人的打击后,史建瑭的心不由一沉,伤亡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主要是长弓兵的覆盖姓打击,足足放了四轮,而威力仅仅比蹶张弩弱上一分。但蹶张弩仅仅是射出两轮,还有三轮夹弩射出的。仿佛连绵不绝的暴雨,河东军未战已经损失了两百骑兵,其实不少都是战马被射翻,骑手不得不在半路上徒步撤回去。
“不过这一切都完结了!”史建瑭的脸色越发狰狞。“河东军!冲!”
“冲!”被滑轮长弓、蹶张弩、夹弩轮番打击,憋了一肚子气的河东军骑兵,更是气势汹汹,那咆哮声就仿佛是一头受伤的雄狮,让人感觉更加可怕。
“拒马!”迎接不是一声声咆哮,也不是激昂的战鼓,更不是嘹亮的号角声,有的仅仅是一声声来自下级军官十将、都头那冷冰冰的命令。
战列在战阵前方的长枪兵大踏步前进一步,四米长的长枪从战阵中伸延而出。而第一排的兵马则是穿着半身板甲,正面仅仅露出两个眼眶的大戟士,人数并不多,只有约莫一百人。人人手拿一柄单刃月牙大戟,不长,只有约莫两米的长度,他们是对付冲进来的骑兵。
“冲!”史建瑭怒吼一声,毫不犹豫的选择冲阵,虽然这样做会造成极大的伤亡。一般骑兵都不会选择这种战法。不过现在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刺!”一声声咆哮,无数长长的长枪刺出。
“破!”六百河东军齐齐爆发出一声怒吼,骑兵毫不犹豫的用弯刀一刺战马屁股,刺痛让战马一时忘却眼前的畏惧。毫不犹豫的撞上枪林。鲜血横飞,无数喊杀声、战马嘶鸣声、士兵闷哼声、兵器交击声交杂在一起。
史建瑭更是一人力敌十数杆长枪,手中一杆九耳八环刀挥舞的仿佛一团雪球一般,锋利的刀刃不时削短几杆长枪。
“杀!”大戟士不得不提前进入战场,锋利而沉重的大戟迫的史建瑭一时间手忙脚乱。
“刀斧手包抄!”王茂章果断的下令道。
“将军,是不是太早了!前方重装步兵还没有和敌人骑兵绞杀在一团,挡住敌人的前进!”副将犹豫了一下,提出质疑道。
“下令!”王茂章并没有和对方多作解释,而是强硬的以自己都指挥使的官职迫使对方服从。实际上在争分夺秒的战场上,王茂章并没有时间和对方解释,也许一个分神便会导致一子错,满盘皆输的局面发生。
副将没有办法,唯有选择了服从。
位于第二线两翼的刀斧手得到命令,迅速前进,他们都是身穿皮甲,只是在要害位置,比如胸口位置有一块护心镜保护,头部是铁盔。不过手中的武器却是异常的凶狠,手中要么拿刀身就有一米长的宽刃长刀,要么拿双刃长柄战斧。
只见他们也不杀敌,专门撞入骑兵群中,一二人挡格,一人专门往马蹄招呼。战马可不是猫、狗,一匹战马失去了哪怕一个马蹄,他也就废了,从此一生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
惹的河东骑兵又怒又恨,一名好的骑兵,就必须要和胯下战马有好的感情,熟悉胯下战马的姓格,如此才可以和胯下战马做到人马合一。为此骑手需要亲自为战马梳洗,有空便陪伴在战马身边和战马聊天,为他喂食,带他出去溜达。
加上骑兵战场上,最依靠的便是胯下战马,陪同他出生入死。可以说战马是骑手最好的朋友,现在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被人往死里招呼,那个不愤怒?但骑手为了保护战马,又不得不束手束脚起来,长枪兵也乘机压上来。
“撤!”史建瑭虽然不甘心,但也看出了对方的难缠。继续厮杀下去,只会让己方的伤亡更加大外,并没有什么成果。而哪怕一名骑兵换对方一名步兵,他都亏了。
骑兵当真是来如风,去如风。不过片刻便撤退的干干净净,除了战场上留下一地的尸体,彰显着之前爆发的战争外,并没有遗留下什么。
史建瑭撤回来,李嗣源并没有让史建瑭继续发起冲锋,更没有答应他要求增加兵马发起冲锋的要求。李嗣源他看出了对方统帅并不简单,果断而不贪功冒进。比如刚才史建瑭率领麾下骑兵撤退,他并没有让战阵中的三百骑兵背后掩杀。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麾下的五百鸦儿军,绝对不会让他那三百骑兵完完整整的回去。
“骑射搔扰!”李嗣源冷冰冰的下了一道命令,旋即翻身下马,走到一边坐下来休息。
其实骑射搔扰这才是骑兵最常用的战法,通过骑射扰袭,打击对方的士气,再在对方搔动的时候,给予关键的一击。不过李嗣源发现自己太过自负了,也太过小看对方。
“伯父!”史建瑭浑身鲜血的走过来,不甘心的说道。
“稍安勿躁!你如此急躁,如何能够曰后统领一军,独当一面?”李嗣源呵斥道。
史建瑭不由闭上嘴巴,李嗣源叹息一声,开口安慰道:“现在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否则耗尽这一千三百骑,也没有办法攻破敌人的战阵。慢慢等!”
“可恶!”史建瑭虽然知道李嗣源做的没有错,但他依旧不甘心,心中存着一份侥幸,希望可以攻破敌人的战阵。
忽然一名捉生将来到李嗣源身边,低声禀报道:“将军,发现了李存焕!”
“嗯?李存焕居然来了!在哪里?”李嗣源猛然站起来,开口问道。
“在那边的山头,刚才末将带领几个兄弟,翻上山头,想找一条绕过敌人正面战阵的道路,这才发现他的帅旗。”捉生将毕恭毕敬的应道。
“有多少人?”史建瑭站起来问道,两眼放光。
李嗣源一见史建瑭这的表情便知道他准备干什么,立刻按住史建瑭的肩膀,喝道:“冷静!别以为一身武艺便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沙场上个人的勇武不是绝对的!”
史建瑭闻言,虽然甚是不甘心,但面对尊敬的伯父,他还是没有出言反驳。
“不知道有多少人,主要是有一个山峰挡住了,末将也只是看到李存焕的旗帜和隐约的几座帐篷。不过末将估计不会有太多人,皆因以李存焕的姓格,不会罔顾战场上的胜负,而自顾自身的安危。有多余的人手,他应该会安排给前方的统帅。”捉生将犹豫了一下,隐晦的表达出自己的意向。
“伯父!这是生擒活捉李存焕的大好机会!有了李存焕,不仅仅可以收复蔚州,恐怕要挟他割让数州都没有问题!”史建瑭兴奋的劝说道。
李嗣源也心动了,迟疑半响,咬咬牙问道:“能够带多少人过去?”
“最多三十名好手,不能够太过,否则便被人发现,而且山路也不好走,人太多了,反而不如人手少的灵活运动。”捉生将想了想,开口说道。
李嗣源一咬牙说道:“好吧!不过建瑭,你要答应伯父,如果见到情况不对,说什么也要退回来!知道不?”
史建瑭想了想,一咬牙,开口说道:“放心吧伯父!我不珍惜自己的小命,也要顾及我我父亲,我父亲就我这一个儿子,我还能够给他断子绝孙不成?”
李嗣源闻言,笑骂道:“小兔崽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放你去。”
“多谢伯父!”史建瑭高兴的拱手说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