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周衍宠这种人,颇有古风,只是想一展抱负,然后就会选择退隐归田。不过这种人也有缺点,便是行事太过随意。
李存焕开口问道,“周先生……”
“殿下就别说先生不先生了,就称呼贫道为老道士便可以了!”周衍宠打断李存焕的话,沉声道,不过眼睛却看着李存焕。
李存焕微微一怔,旋即笑了,他知道这是周衍宠一个试探。也不在意,开口说道:“称呼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先生何须在意呢?如果你喜欢,孤王称呼先生为陛下也可以!”
周衍宠为人再桀骜不驯,也被李存焕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陛下,这是人随便可以叫的吗?慌忙说道:“殿下就别耍贫道了,贫道胆子小,可经不起惊吓!”
李存焕知道周衍宠服软了,也不穷追不舍,对一边的冯保都说道:“你在一边写任命状吧!”
“遵命!”冯保都走到一边的小书案上坐下来,执笔准备书写。
“任命周衍宠先生为幽州别驾兼通议大夫。任命蒋玄晖为卢龙录事参军。”李存焕吩咐道,李存焕的话虽然短,但需要修饰一番,倒没有那么快任命完毕。
说完后,李存焕便笑着说道:“两天后,两位先生便出使平卢了,至于是什么任务,我想两位早已经知道了,否则也不会有胆子揭榜!”
“略知一二!”蒋玄晖谦虚道。
“知道,不就是想让王师范投降罢了。这个我可以出来说服王师范,但我需要殿下给我做一件事情!”周衍宠神色肃然的说道。
“哦?不知道是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呢?”李存焕不由好奇的反问道。
“需要殿下和王师范阵前单骑相回,滴血发誓!遵守各自约定,否则天诛地灭!平卢将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来,如果殿下不答应,贫道也不敢出使了。”周衍宠肃然道。
“不可!”冯保都猛然站起,大力反对道,“殿下你现在有伤在身,万一那王师范阵前发难,殿下恐怕会遭受对方的毒手,到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坐下!”李存焕皱着眉头,喝道。
冯保都闻言,纵使是千万的不愿意,也不敢触怒李存焕,连忙坐下来。
“先生有几成把握!?”李存焕慎重的问道,冯保都刚才所说的顾虑,李存焕何尝不知道,不过为了尽快平息平卢这场叛乱,他不得不冒险。平卢对于李存焕而言太过重要了。
首先平卢水军比卢龙水军要厉害,而且平卢登州是北方第一造船厂所在的基地,他所在的位置便渤海海峡,随时可以封锁这条渤海通向外海的唯一一条通道。王师范只需要扼守这里,就会造成卢龙海上贸易重创。而且王师范只需要支持一段时间,李克用和朱温也许已经舔好了伤口,李存焕想在这段时间发展,也不再那么容易了。
“八成!”周衍宠伸出八个手指头,肃然道。
“好!”李存焕一口答应道,“能够有八成把握便足够了!这个要求我答应了,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周衍宠摇摇头,道。
一边的蒋玄晖心头一动,开口说道:“殿下,庶民……下官有个要求!”
李存焕皱皱眉头,开口问道:“哦?蒋卿不知道有什么要求呢?”
“我需要殿下一份密旨!平卢虽然在抵抗,但所有人都不看好平卢,包括平卢的诸将,他们不过是期望可以撑过殿下一段时间的猛攻,让李克用和朱温牵制殿下罢了。殿下给我的密旨,只需要允许饶恕平卢诸将犯下的过错,并加以封赏。下官有把握,纵使王师范不肯投降,他手下的人也会绑了他来投降!”蒋玄晖恭声道。
李存焕沉默了半响,笑着摇摇头说道:“想不你这个家伙却是个脸厚心黑的人啊!满脸正气,却满肚子坏水!不错,赏钱一百贯!”
“谢殿下!”蒋玄晖闻言,大喜道,他现在家里可是没有米下锅,虽然有了官职。但却不是立刻发俸禄的,有了李存焕这一百贯,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用多谢,你有才能,我也不会吝惜那些钱!”李存焕笑道。
“殿下……”冯保都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心道:今天纵使被殿下拉出去革职重打几十军棍也在所不惜了!
“怎么了?”李存焕的语气显然有些不喜。
“殿下,这个周衍宠毕竟是王师范的谋主,殿下便如此不明不白的答应他的要求!万一他是王师范派过来的细作,殿下岂不是狼入虎口!”冯保都极力劝谏道。
“殿下,请三思!”蒋玄晖闻言,不知道是害怕被周衍宠连累,还是想打击竞争对手的缘故,抑或想急于对李存焕表现,他也站出来劝谏。
李存焕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下头,对一边既不反驳,也不求饶的周衍宠问道:“你这次来可带有家属?”
“没有!家人早已经在死于战……战祸当中。无家眷。”周衍宠说到战祸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哀伤,声音也忽然变得有些呜咽。
“殿下,自古真心投靠他人,那里不带家眷为质?此便是明证!”冯保都苦劝道。
“那我便相信尔并非王师范派来的细作!”李存焕的回答却是出人意外的,居然选择了信任周衍宠不是细作。
“啊!”不仅仅是冯保都,就连周衍宠也被李存焕的话吓了一跳,失声惊呼。周衍宠认为,李存焕这个人再大量,也不过是婉转的否决了自己的出使,再软禁起自己,等灭了王师范再行任用。却不想李存焕居然如此‘宽宏大量’!
李存焕却笑着解答道:“保都你都会说,自古投靠他人,那里有不带家眷?而我看周先生说道家人的时候,眼神流露出深深的哀伤。这不是随便可以扮演出来的,加上你之前的情报,既然如此就说明周先生并无家人。如果他是王师范派来的细作,定然会有带来假扮的家人,以赚取孤王的信任。”
“殿下!周衍宠年轻还轻,可以再续弦!”冯保都依旧不甘心。
李存焕摇摇头,笑着说道:“孤王相信周先生。再说,如果周先生真的是王师范派来的细作,孤王被骗了,也是孤王有眼无珠。”李存焕后面说的斩钉截铁,显然是告诉冯保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周衍宠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感动,自古有言,士为知己者死。当所有人都怀疑他的用心的时候,李存焕却因为他的话,而毫不犹豫的信任了他周衍宠,甚至将姓命交给他手上,这种信任,如何叫人不心生感动?
“殿下!”周衍宠猛然跪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呜咽,“贫道多谢殿下的信任,贫道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殿下,早曰平定平卢之乱!让殿下有机会率领大军,荡平河北!”
李存焕脸色微微一变,深深的看了周衍宠一眼,感叹道:“孤王得到你,纵使再来一次河阳寺之变又如何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