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洋毛子图的不外乎是金银,坏不了我大清的基业,何况他们已被击退,发匪妖孽才是真要夺了朕的江山,听闻洋人伤亡巨大,他们即便想打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洋人的谈判代表抵达后竟然不先入京见朕?反尔在广州和南洋的林海疆交涉?这算是什么道理?林海疆眼中可还有朕?让洋毛子派来的人在广东先闹腾几天,不碍事的,要是洋人想继续打,南洋水师兵强马壮可以陪着他们。”
几名大臣连连称是,但都相互看了几眼,眼中满是无奈。
肃顺在一旁也紧绷着脸,他原本是力挺林海疆的,但是此番林海疆竟然让陆战队入京畿重地,还进了京城,犯了当今的猜忌,又有景寿等人落井下石,所以在这件事上还是少言为妙。
毕竟南洋水师已经成尾大之事,耗光南洋和洋人拼个你死我活?肃顺看了看一脸纠结表情的咸丰,搓了搓手,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又咽了回去。
如今在这京城内的官员,只要上了岁数的,哪个不记得十几年前道光皇帝在位时的那场兵灾[***],数千英军一曰之内就打得广州沦陷,而后北犯福建浙江,两万人打得朝廷绿营八旗尸横遍野,连炮台都给人拆了个干干净净,堂堂大清尊严扫地,国体几乎不存,这难得还不事关社稷?
之后签订的《南京条约》让大清损失的利益又何止是其中赔款的2100万银元,香港岛割让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在割让哪里?或许终有哪一曰,大清的土地真都全没啦。
前些曰英法的军队都几乎打进了紫禁城,要不是林海疆这水师提督派人进京,恐怕此刻这堂堂皇宫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据外面探子得来的消息,洋人的一支舰队在海上遇敌被剿灭,这支舰队据说乃是南洋水师提督林海疆旗下的?
这消息还好,可偏偏这洋人的俘虏都送达了广州,这等于又将烫手的山芋交到了朝廷的手中,在想推脱此举乃地方督抚所谓就说不过去了,洋人肯定认准了朝廷就是幕后黑手,指不定在谈判桌上要什么价码呢。对比一下《通州条约》,看来大清这次要陪得连裤衩都没了。
只是这些话,肃顺等人也都是烂在心里,别说当皇上的面讲,连与同朝的官员也是一个字不敢讲的。
既然皇上开了口暂且停下除了发匪妖孽的外一切事宜,那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也得照办,这龙座坐得也是不安心啊。
发匪如今的势力是越来越大,特别在击沉了龙威、龙升两艘战舰之后,更是大肆向洋商购买枪支火炮,更有消息说还要购买洋人的战舰,从而一举击溃江南、江北大营,沿江而攻。
在安徽、江苏等地,太平军早已占领了通往这两省的要道,一些小镇小城都已沦为太平领地,曾国藩率领的湘军之前就被打得溃不成军,要想重新组军绝不是一朝一夕的易事。如今清军都是从各省抽调过来的,临时成军,协调姓和作战能力远不如湘军,抵抗太平军也就异常艰苦了。
历史上的1856年,清军已经对南京包围了三年,翼王石达开在江西樟树大破湘军,本可一举歼灭了曾国藩的湘军,但却临时回转南京参加解围战,解了南京被围,却让湘军躲过灭顶之灾而得以喘息。
此后“天京事变”,东王杨秀清极其部属皆被杀,石达开更在之后逃出南京自立起兵。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在这个世界的时空里发生,林海疆对太平天国的援助,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东王杨秀清被杀,更间接导致了湘军的衰败,最直接的效果便是林海疆的南洋水师异军突起。
旧港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来讲,除了管辖领域、人口和军队,在真正战力上,旧港是高于太平天国的,特别是在海上,林海疆假想中的敌人从来只有西洋诸国,以目前被太平天国拖进战争泥沼的清朝,根本就无力发展海军。
一个字,钱!
无论是太平天国还是清朝,最缺的就是钱,眼下双方比拼就是财力,优秀的将领并不缺乏,清朝有曾国藩、僧格林沁诸将,太平天国有翼王石达开,后起之秀陈玉成等,甚至有史学家在后世评论,要是石达开没有因为天王洪秀全猜忌迫害而离开,不说太平天国能取代清朝统治地位,至少能让太平天国的存在时间多上十年。
在被西方列强从1840年开始到19世纪末期,这几十年的压榨下来,都能让清朝建起一支北洋舰队,要是没了这些掠夺以及慈禧奢侈的花费,恐怕十支北洋舰队都能造得出来。
林海疆不会让如此多的金银白白地流向西方,同样的,他更看重的是眼下的制度,腐朽的封建王朝再如何富有,它的根已经开始烂了,再先进的舰炮到了它手里也会成为一堆锈铁。
此刻不管是太平天国和清朝之间的你死我活,林海疆现阶段只管埋头发展自己的势力,旧港已经自成一体,所以的利益往来几乎跟中国内陆没什么牵连。
而林海疆的船厂是他在内陆苦心建立的一个基点,眼下他还是南阳水师提督,福建、广东的水师也尽数在他的掌握之中。
现在的南洋水师已然成为了他的林家军,旧港的舰队暂时还不能与朝廷方面有太多牵扯,与后世的北洋舰队一样,他要建立拥有的是一支暂时顶着大清名义的国家舰队。
要有舰队就得有战舰,战舰无论是从外国购买还是马尾船厂自己建造,钱的问题都必须林海疆自筹解决,现在已经随时准备放炮扯旗造访的林海疆就没指望过咸丰能给自己拨银子。
马尾船厂不缺人,唯一缺的还是钱,旧港正在大力发展,更是没有多余的资金来给船厂使用。
来钱的路子,林海疆不愁,这世界上多的是冤大头,他想再聪明强势的人,进了广州这一亩三分地,是龙给我潜着,是虎给我趴着,留下龙筋虎骨再给老子滚出去。
一大清早,停泊在码头上的三艘战舰上的官兵全被外面一阵闹哄哄的鞭炮声给吵醒了,纷纷披着他们从城内高价买来的外衣走到甲板上,当他们看到港口内的情形时,眼睛霎时睁得滚圆,竖目大骂了起来。
“去叫阁下,大事不好了。”一名军官许久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回跑,分别敲响了杜蒙.罗瑟夫和达尔豪西的门。
眼下还是六点出头,杜蒙.罗瑟夫和两人都有想骂人的冲动,只不过来敲门的军官表情十分异常,这才忍下怒火,当听完军官的诉说,两人似乎有种心灵感应,在不同的军舰上竟然说了相同的话。
“我的上帝啊!帝国的尊严又被践踏了!”
从军舰上的甲板上朝港口内看,密密麻麻全都是留着辫子露出半个光脑袋的清国人,将能容纳三四万人的港口全部挤满,在这些人群中留出了两个大木台,大约也就能容纳六七百人的样子,而在这显然是临时才搭建好约三米高的大台上,站着一群穿白色囚服、手脚上都用铁链捆着的人,从面容上分明就是白色人种。
两个露天的大台子,一面是英军俘虏,一面是法军俘虏,在台上能站下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要吊死我们的士兵?”达尔豪西双眼赤红,仿佛都要喷出火来。
在西方国家吊死死刑犯,用的就是类似的台子,虽然少了绞架,但此时此景让达尔豪西不由想到昨天跟林海疆一等清国官员谈判时的场景。
因为提前制定了拖延时间的策略,所以在正式的谈判时,杜蒙.罗瑟夫和达尔豪西就赔款和割地条款一直说了不停,为了细微到几两银子也要说上一两个小时,就这样硬是耗到了天黑结束了一天的谈判。
临走时,林海疆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话:“西方人爱钱,我们大清国人也爱钱,大家都还是共同点的,希望明天,诸位也能像今天这样卖力的表演,不过明天,我肯定会给诸位演场好戏!”
难道那可恶的林海疆要以这些士兵的死来威胁我们?
达尔豪西不由愤愤地砸了一下护栏,却把自己痛得龇牙咧嘴,赶紧拉上杜蒙.罗瑟夫下去找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