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皇帝正在倒行逆施不假,但离激起天下之怨,使散乱的天下士林得以齐心合力还差那么一点。除了利益最一致,受到的损失也最大的江南士人外,就连一直很团结的晋党内部都无法达成统一,也只能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为今之计,也只能看着皇上步步紧逼了,而反击的手段,也只能用阴谋了,众人再次相顾,对视中看见的,是同伴坚定的眼神。
……“诸位,老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也有不那么坚定的,出了太和门,李东阳一拱手,便飘然而去,显然对除夕定下的计策,依然持保留态度。
“介夫,皇上说要取消各地关卡,你怎能轻易答允,他明明就是为了天津那边……”周经也不理会李东阳,径自向杨廷和抱怨道。
李东阳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士党内部也有不少非议,要不是现在朝中形势危急,肯定早就有人盯着他屁股下面的首辅位置了。可他既然依旧故我,不打算改变主意,那旁人也没有劝谕的必要,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不过,关卡的问题却有些重要,既然在科举这边败了一阵,就更得加强对新政的限制的,至少要拖延到那几项计划准备妥当,开始实施才行啊。
对正德,周经等士党中坚已经完全不报幻想了,先前还可以说是谢宏在出谋划策,可现在,定计的显然是皇上自己,是他受了谢宏影响后,读力作出的判断。
这计谋算不上什么神机妙算,不过却是恰到好处,噎得大伙儿两眼翻白,泪流满面……皇上在成长,而且成长的方向和大家的期盼背道而驰,这样下去,再过几年的话,就算干掉了谢宏,恐怕羽翼丰满的皇上也不是士人们能够应付得了的。
所以,精通商贾之事的周经很焦虑,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不客气。
“周部堂,廷和答不答允,这事儿很重要吗?”
杨廷和冷眼相对,晒然说道:“大明律里面本来就没这条,你让我用什么理由反对?何况,纵是反对又有何用,皇上我行我素又不是一两天了,莫不如让他专注于此,我等正好加快进程呢。”
“介夫言之有理。”李东阳不在,王鏊的地位就是最高的,现在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见周经还要争辩,他急忙出声劝阻:“周部堂,商人乃是贱藉,多有心怀叵测之辈,出入城池须得检查,与私设关卡何干?随他去好了,倒是山西那边,韩贯道到底如何说法?”
正如杨廷和希望正德取消科举一样,王鏊也希望正德将精力放在打通商路上面。设立关卡的或者是地方官吏,或者是当地士绅,这些人遍布既广,这样的行为也持续百多年了,又岂会因为一道圣旨而动摇?
利益迷人眼啊!就算是官商,过关的时候都得根据背后势力的强大与否,来决定要不要交钱,以及缴纳金额的多少,那些贱民私营的商人算什么?就算有皇帝撑腰,贱民还是贱民!
想要打通商路,说不定皇帝就会派兵出京,那样一来,于士人们的计划就大大有利了,而且还会激怒那些利益相关者,正是一石二鸟之计,拦着他干嘛?何况也拦不住。
听懂了王鏊的暗示,包括本还有些不平的周经在内,众人都是微微颔首,现在的策略变了,皇上闹得越大,大伙儿就应该越高兴才是。
“韩大人探知,大同那边有了些变故……”周经微一凝神,沉声说道:“去年冬天起,大同城里就多了不少锦衣卫,这些人四下搜索,不知在找些什么。”
“哦?原本那些番子,也无从得知吗?”王鏊这句话问的很有章法,锦衣卫是刺探百官用的,不过在成化、弘治两朝内,厂卫势力被压得厉害,包括指挥使在内,很多人都倒向了士大夫一边。
驻扎各地的卫所当然也不会例外,大同乃是晋党的重要据点,以晋党的手段,或是收买,或是打压,早已将那里的番子尽数掌控在了手中。晋党的买卖毕竟事关重大,有个万一的话,谁也兜不下,当然由不得他们不如此。
“那些人都被排斥在外了,恐怕宫中已经在怀疑他们了,没有撤换,应该也只是怕打草惊蛇。”周经的神色有些凝重。
“韩贯道的意思莫非是……”王鏊沉吟道。
“不错,他们想要查的,应该就是北边的生意。”晋党和草原做生意的事情相当机密,可那只是对普通人来说的,在场的都是官居一二品的大佬,当然不会一点风声都收不到,所以,周经也不讳言。
“谢宏在辽东已经拉拢了朵颜三卫,从那边收到风声也不奇怪,而且,锦衣卫出京的时间,刚好也是在他会见花当前后……”
“原来如此,难怪韩贯道会有此信心了。”王鏊点点头,心下很是欢喜。
“下官会将此信息尽快传达给晋中同道,如此一来,就不会再有什么杂音了。”周经一扫之前的颓气,慨然说道。
“如此,就有劳周部堂了。”王鏊等人一拱手,都是振奋不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