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武明近些天很苦恼。
身为大内家的重臣,在家主上洛的期间掌握家中大权,按说这应该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开始的几个月也的确是这样的。
可好景不长,事情很快就有了变化,麻烦接踵而来,让他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最开始的那个麻烦不算大,要不是事情太过诡异,他甚至都不会记在心上,一个明国商人居然派了使者来大内馆,提出要和大内家合作开采石见银山!
杉武明当时差点没让人把那个使者给杀了,开玩笑,那可是银山,每年能出产几万两白银的地方,怎么可能跟人分享呢?堂堂大内家,又有那种必要吗?
他感觉被冒犯了,因此很愤怒,要不是那个使者是倭国人,一看就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杉武大人还真想杀了使者,并且连同雇他同来的商人一起杀光。
不过,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久,一连串的麻烦很快就让杉武明忘记了追查的事宜,而是全身心的开始焦头烂额了。
麻烦首先来自于九州岛,被打败的少贰氏突然在龙造寺家的支持下死灰复燃了,在肥前和筑前两国拥有了不小的声势,不少小豪族纷纷投奔,直接威胁到了大内家在北九州的统治。
对于这种情况,杉武明当然不会坐视,对大内家的强势不满的人很多,若是不能快点将反抗的苗头打下去,那么有了先例在,很可能就会让后来者受到鼓舞。
于是,他在长门、丰后两国动员了几百武士和数千足轻,增援筑前国,意图一举击败龙造寺,将威胁掐灭在萌芽状态。
结果长门的部队刚离开不久,他又接到了警讯,这一次麻烦居然来自于安芸国,家主战死而没有得到补偿的毛利家,居然有了反乱的迹象。
他们不但封赏武士,招募浪人,还趁着秋收结束之际,开始集结农兵,大有想在安芸有一番作为的架势。
杉武明很愤怒,也很不解,即便是之前的鼎盛时期,毛利家也只能依附在大内家之下做个附庸,如今家主战死,家中精锐在畿内伤亡惨重,他们又哪里来的实力向大内家叫板?
以为义兴殿下去了畿内,自己就奈何不了他们了?还是说他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杉武明一时也不知道答案究竟如何,他只知道,这个苗头也一样要打压下去,。
只是领内已经动员过一次,要是再动员的话,未免就有点空虚了,可能会给其他敌人造成可趁之机,所以,他只能传令安芸国的五龙城城主穴户元源,责令对方召集安芸豪族,组成联军,压制毛利家。
对于大内家来说,毛利的威胁简直不值一提,就算是九州岛那边,也算不上多大的麻烦,可从风平浪静到危机四伏,未免太过突然了一点。
因此,即便从穴户元源处得到了一切顺利的回信,杉武明也没办法做到平心静气。
尤其是今天,尽管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可从早上起来之后,他就一直有一种乌云盖顶般的不祥预感,让他坐立不安的。
算起来,这两天安芸联军应该也差不多开始攻打猿挂城了,难道是毛利家果然有阴谋,打败了联军?不,不可能,杉武明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吉利的念头驱赶出了脑海。
那可是七家豪族的联军,每一家的实力都不在毛利之下,如今已是冬天,领地内的足轻也可以充分动员,至少可以集结起五千以上的大军,这样的力量,就算攻略出云的尼子家都可以尝试了,何况区区一个毛利?
那会是什么呢?难道九州那边……不可能吧,这种不祥的念头一开了头,就越发难以收拾,搅得杉武明焦躁无比,连午饭时间过了都没有察觉,直到随侍的小姓出现,向他报告了一个超出的想象的噩耗,他才停止了胡思乱想,因为他的心神完全被那个噩耗占满了,再也无暇旁顾。
“两港的水军全灭?下关港被彻底焚毁?八嘎八嘎兮,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挥手给了小姓一个耳光,杉武明却已经信了大半,要不是这种大惨事,自己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剧烈的预感?
可是,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天下间,居然有人敢挑战大内家的威严,而且还成功了!
“杉武殿下,从下关逃回来的水军都是这么说的,而且,下关港的火势极大,若是登高的话,也能看见浓烟……”
“……找几个人来,从下关回来的那些,我要问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杉武明双目赤红,眼光凶狠,喉咙上下翻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像一个大号风箱一般,好半响才迸出来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