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钦想不出谢宏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他到底在什么地方造了船,又是何时不为人知的出了海,最后又是怎么把江南海商一网打尽,兵不血刃的俘虏了大半,连船带货一起运回了大明。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一年多以来,他也好,江南士人也好,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辽东在屯田,据陈世良的奏报说,截止五月,已经开垦了上百万亩的田地,今年的收获就已经颇有富余,到了明后年,辽东的粮食往京城供应也不是什么妄言!
江南各地对珍宝斋的抵制还算成功,可后者的渠道已经铺开,行销甚广,没了江南市场虽然有些艰难,可终究还是挺住了。
如今,江南士人的海贸成果又被谢宏洗劫,看样子,似乎是要去天津,然后送往京城,要是皇上收到了这个进项,那么……一年来,所有的努力就都是镜花水月了!想到这里,朱钦已是两眼发黑,浑身颤抖了。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一定要想办法!
“来人,来人呐!”朱钦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嘶吼,声音有如受伤的野兽一般。
过了好半响,他连叫了好几声,这才有人应道:“是,老爷。”
“你们这帮奴才,都干什么去了?居然要本官等?连你们也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吗?混账东西!”朱钦厉声骂道,说着,还丢了一个花瓶出去,好悬没砸中应声进来的下人头上。
“小人该死,老爷恕罪啊!”那下人慌忙扑在地上,连声告罪,可心里也是在大骂。
从收到急报,老爷就不太正常,先是把下人指使开,然后又在房中乱摔乱打,看那架势,简直是要将书房拆掉一般,谁还敢过去啊?
这不,连平曰最喜欢的那个花瓶都摔了,老爷莫不是失心疯了?也不知道是谁造了这么大的孽,把一向标榜儒雅风流的老爷气成这个样子。
发泄了一阵子心中的怒火和恐惧,朱钦总算是平复下来,他声音暗哑,语调不高,可那下人却分明听得出,他是在吼叫:“叫人去送信,八百里加急,不管跑死多少匹马,也要尽快给我把信送到了。”
“老爷……要送去哪里?”
“京城,南京,天津卫……都送去,一定要拦住他,一定要!快,要快!还不快去准备?”
“……是。”
下人慌不迭跑去准备了,生怕慢了一步,会招致老爷的怒火,可即便他加下生风,朱钦却依然觉得太慢。
他得报的时候,船队已经过了登州好几天了,要不是谢宏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偏偏要沿海岸而行,朱钦甚至都不打算往天津卫送信了。他很清楚,船在海上的航行速度,远远不是快马可比的,何况后者还需要绕路呢。
但是,即便谢宏取的航线怪异,似乎很傻,可朱钦心中却依然很沉重。
吃的亏多了,自然会学乖,谢宏行事一向出人意表,这是朝中的同僚们用鲜血和泪水换来的经验,谁知道他这次又有什么阴谋呢?
朱大人不傻,也不天真,尽管知道事情可能还有变数,可他又能如何呢?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朱钦估计的不错,在他派出信使的同时,谢宏的船队已经过了莱州湾,在一处不知名的港湾下了锚。
“侯大哥,你一个人去,是不是太过托大了?”谢宏皱着眉头劝道:“其实威海卫那里本也不是太重要,何况,还有赵千户伉俪在,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你何苦冒这个险?”
那夫妻二人一个谨慎,一个豪勇,搭档起来倒是天衣无缝,只有角色颠倒,让人有些好笑,这两家又都是地头蛇,所以,谢宏对威海卫那里也很放心,对猴子要去追杀李玉的提议有些不以为然。
“侯爷放心,末将不会莽撞行事。”猴子一力坚持。
“那也罢,侯大哥,事了之后,你直接去威海卫跟我们汇合便是。”谢宏不知猴子为何如此坚持,可劝了一阵不见对方意转,他也只好作罢。
“侯爷珍重。”
猴子也不拖泥带水,得了谢宏应允,当即坐上小舟,告辞而去。
“江大哥,侯大哥是你老兄弟,你也不说劝劝他。”转头过来看见江彬,想起对方一直没出声,谢宏不由埋怨道。
江彬摇摇头,叹道:“谢兄弟,猴子是惦记着他那些老兄弟呢,总想着要拉他们一把,须是劝不得的。”
“老兄弟?”谢宏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来猴子的出身了,这个斥候头子是做马贼出身的,当初在京城,还曾经建议过,让自己招马匪进京对抗京营来着。
“那又何必这样,直接说一声,把人招来不就得了?”
“谁说不是呢,这家伙就是个倔强姓子,想拉扯那些兄弟一把,又怕有人说嘴,总想着给他们个立功机会,然后再……算了,谢兄弟,由他去好了。”江彬撇撇嘴,对猴子的想法很是不以为然。
“山东响马?听起来有些耳熟诶……”
人已经走了,谢宏也不再纠结,倒是山东响马的大名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似乎跟正德有些牵连,嗯,是什么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