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辽东已经大有天翻地覆的架势,可京城里却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
谢宏虽然走了,可他创建的各项机构都是如常的运作着。
候德坊依然时不时的有新话本、新曲子出现,而旁边的剧院中的剧目也是越来越多,甚至还引起了不少跟风的行为。
开始的时候还是试探着的运营,生怕维权司会上门讨债,结果维权司没上门,却等来了都察下院的行动署。
行动署上门倒也不单是为了管理费,更重要的是来宣读舆论管理条例的,在一番教谕之后,承诺了会遵守条例的剧院,便一下子从山寨版变成了正式版,可以大张旗鼓的开门揽客了。
而那些不识相的自不用说,什么后台都是浮云,封门停业是轻的,罚个倾家荡产也不算重,要知道,行动署可是奉旨行动的,谁能抵挡得住?
丽春院的规模也更大了,号称百院联营,在京城,但凡是风月场所,总少不得丽春院的影子。随着在京城的水涨船高,丽春院已经开始向京畿扩张,最远甚至已经到了山东、河南。
常春藤书院的变化略大一点,尤其是专科学校,如今的专业变得更多了,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原本那些格物理论之外,又多了一个法学科和文学科。
这些新兴专业的教材也都是新的,其间文采斐然不在校长唐伯虎之下,而理论之深湛更是在唐校长之上,惹起了不少人的兴趣,都想着一睹这位大才的真容。
文学科倒也罢了,八成出自唐大才子之手,可那法学科就让人惊叹了。尽管其中的理论尚算粗浅,可能在儒家独大的时代,将法学理念提炼出来,并且形成理论,这样的大才已经算得上是开辟时代的人物了,怎能不让人好奇呢。
不过任是外人如何好奇,这位大才却始终都没露出真容,让人只能看着教材,在慨叹中遐思不已了。
除了这些让百姓们喜闻乐见的事情之外,烦心事也很多,与大伙儿最息息相关的,当然就是粮价的上涨了。
粮价在秋天下降,春夏之际上涨,这原是很正常的规律,百姓们也都知道。可今年的上涨有些与众不同,伴随着南边传过来的流言,从去年冬天开始,粮价就一直缓慢而坚定的上涨着,连一次停顿都没有。
到如今,粮价已经高过了往年的五成,让很多人都是苦不堪言。
叫苦的不光是平民百姓,不少当官的也一样愁白了头。
大明给官员的俸禄很低,而且也不是所有衙门都有油水可捞,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捞。所以,粮价一涨,那些家境一般或者贫寒的低级官员就倒了霉,纷纷上表求告户部改发银子为发禄米,以求渡过难关。
可户部也没办法啊,去年秋收之际,各地大都报了灾荒上来,交上来的粮食本就不足,而粮价这一涨,更是让户部尚书刘宇差点愁死,从民间收购的念头随即也是打消了,哪里又有那么多米粮发放?
因此,他也只能命人对那些低级官员好言相劝,甚至对坐而泣了。
不然又能如何呢?去年的时候,就连神通广大的谢宏都没能解决的问题,让他刘宇又能有什么办法?
繁华中彰显静谧,平静下波涛暗涌,这就是正德二年的京城的最佳写照。
彻底打破这平静的,是从辽东传来的一封急报和一个人。
其实在这封急报之前,辽东的种种动静就已经在京城中广为流传了。巡抚辽东的那位冠军侯,本就是京城关注的焦点,在出关的路上就已经搞出了天大的动静了,在辽东又怎么会悄然无息?
垦荒,屯田……这些消息让京城人惊异之余,也不由好奇,因为这些事离他们太过遥远了。如今大明开国已经一百多年,就算是迁都燕京也已经超过了一百年,京畿周边哪里还会有什么荒地?
乍一听到时,甚至有不少人暗地里都是心动,琢磨着要不要去辽东混点份额,开点荒地出来。京城虽然繁华,可曰子却不好过,尤其是在今年,这种感觉也是越发的强烈了。
动心归动心,离行动还远着呢。毕竟那里是辽东,自古以来就是蛮荒之地,各路鞑虏又时有进犯之举,纵然有些田地,能不能安生耕作还是要打个问号的。
朝堂上充斥的则是冷笑。在辽东开荒?是那谢宏急红眼了吧?在那种苦寒之地大举开荒,真亏这人想得出来。
虽然他搞出了一些新式的农具,可看过辽东的传信之后,众臣也都是不以为意,工具再好,也需要人畜之力驱动,辽东就那么点子人,就算把军中的都算上,畜力缺口也大得很,他凭什么开拓整个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