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大边镇中,辽镇的实力虽不强,但却是形势最复杂的一个,各种势力驳杂其间,有将门世家,也有世袭军户,还有不少是罪民之后,此外还颇有些来投奔草原牧民,朝鲜难民之类的,实是难以尽数。
这也给谢宏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不怕吴玉那种直来直去找麻烦的人,蓟镇边军势力虽强,可在他的靠山面前,完全构不成任何麻烦。
反倒是辽镇这种形势让他感觉有些棘手,在九边之中,辽镇边军对朝廷的忠诚度恐怕是最低的。将门世家和世袭军户倒还好说,可那些外来的异族之后,或者罪民之后,对天子威仪都没多大概念,至少不会和蓟镇的边军一样,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也许这些人不敢明着搞什么大阵仗,可若是动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不惮于玩些阴招,在张鼐给谢宏的资料中,对辽镇错综复杂的局势有着详述。
当年张鼐巡抚辽东的时候,没少跟这些人斗法,而且最终也没分出胜负。张鼐凭借巡抚的权力杀了不少军官,而他派出去做事的官员也被对方杀了不少,他的种种主张朝廷都批准了,可实际上却没几个推行得下去的。
这也是他讨厌武夫的重要原因,说起巡抚辽镇,哪怕是隔了这么多年再说起,他仍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甚至还劝谏过谢宏两句。
谢宏已经拿定了主意,当然不会因为有困难就退缩,不过,得了张鼐的提醒,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所以,我打算一开始就震慑住那个总兵韩辅,只要他不冒头,纵是有点小麻烦,应该也不要紧。”谢宏对江彬解释道:“这次咱们也要借势,借的不是皇上的势头,而是蓟镇的势!”
江彬点点头,这点他也明白,如同边军和京营之间,各军镇暗地里也有互相比较的,蓟镇和辽镇毗邻,但实力却有天壤之别。
受过教化的中原之民会尊崇天子威仪,而化外之民则更喜欢用实力说话,用蓟镇来压服辽镇的各个势力,确实是个好办法。
“可那温和若是不来,又该怎么办?”左右已经起了头,江彬想着干脆一次问个明白好了,于是又提出了一项疑虑。
“不来也无妨,左右那个吴玉的脑袋是挂出去了,那韩辅只要不聋不瞎,想必也是看得到。要是韩辅也不来,那咱们只好在这里多呆些曰子,等皇上下旨拿人了。”谢宏晒然笑道。
这是阳谋,谁不来就用靠山压谁,都不来就一起压,左右都是耽误时间,不过,后果却是不一样的。
“何况,以我的估计,那个温和应该不会看不明白局势。他若是铁了心的跟着外朝,吴玉来的时候,他就应该会跟着来,既然没来,说明他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这样的人就属于可以拉拢的范畴。”
对于士人,谢宏没怎么拉拢,除了自己上门的之外,他只打过王守仁的主意,结果还没成功。倒不是他打算把对方全都推到对立面去,只是他没有足够的好处给对方,立场又有根本姓的不同,压根就没法拉拢。
在谢宏入京之前,三大学士权倾朝野,压的正德想多吃点东西都得请示外朝,试问谢宏要用什么条件拉拢这些人?
送钱?地位低的给地位高的送钱,那个叫投靠,不叫拉拢,别说三位阁臣了,就算是六部九卿,甚至侍郎级别的官员,都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面。
用强力压服了这些人,然后收服也是个办法,可那些人全都是浸银官场多年的老官僚,拉拢过来能相信吗?
谢宏有自知之明,凭他的政治素养,玩官场上的手段,那些老狐狸他一个都搞不定,别说中枢的这些了,当年北庄县的一个小小的师爷,都差点让他翻了船呢,斗政治手段?他还是敬谢不敏的好。
不过对于武将则是不同,谢宏大可恩威并施,他手里可以拉拢这些人的牌多得是。
最简单的,他的态度好一点,就可以让对方觉得他礼贤下士了,没办法,文贵武贱啊!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对武将是很有杀伤力的。
何况,武将不同于文官,纵是那些将门世家,从小传授的也都是军略武艺之类的东西,读书识字之后看的也是兵书战策,没几个会研究政治手段的,用不上学来干嘛?
就算是军神戚继光,他也是将门出身,也识字懂礼,结果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他,在朝争中依然一败涂地,到死都不得翻身。
隔行如隔山,政治斗争的技术含量也是很高的,贸然进入陌生的领域,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戚继光这样的牛人都如此,何况其他的武将?
所以,谢宏不敢用分化拉拢的手段对付士人,却敢以之对付武将,而山海关就是他施展手段的第一个舞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