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其实早就开始逃了,那几个忠心的校尉和传令兵报完信,就拥着孙松开跑了。不跑不行啊,溃兵如潮,若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被敌人杀掉也得被自己人踩死。
“如此就好,若是勇士营的将士能奋勇建功……”孙松是文官,身份最高,所以也有特权,他是被人架着跑的,因此,尽管逃的狼狈,他却是一行人中最有空闲的一个。
出宫求援这一来一去耗时良久,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变故呢,孙松心底里最期盼的,还是勇士营能就此大胜。所以,逃出没多远,他便带着无限的期盼,深情回望着他刚刚战斗过的那片战场,可这一看之下,他却又是肝胆欲裂。
此时,近卫军已经完成转向,驱赶着数百溃兵往勇士营迎上去了。倒卷珠帘!孙松确实是个饱读兵书,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谢宏要干什么,这招在很多兵书上都有记载,是以精锐破平庸的不二法门。
“以强攻弱,以弱挡强;以敌之弱,乱敌之强;驱敌而不斩尽,迫敌而不断敌退路;使强兵成乱卒,乱卒变溃兵;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游刃有余,无有不破者……”孙松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却是喃喃的念诵着兵书。
懂得越多,受的惊吓越大,孙松现在也是如此。尽管他想不通在这样的黑夜里,又是在混战之中,谢宏到底怎么让部队这么快就进行了转向这个战术动作;尽管他也同样不知道,谢宏到底在哪里学的兵法,可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勇士营完了……想破倒卷珠帘这一招,除非指挥者当机立断的下令斩杀溃兵,才有可能不被溃兵冲击自家阵列,不使混乱波及到己身。
可禁军的几个营卫身份地位都差不多,勇士营的那个还是副手,怎么可能下这种命令?就算他真的是军事天才,勇士营也令行禁止了,可已经彻底的溃兵又怎么可能服从命令?
勇士营一旦对溃兵下手,八成会激起溃兵的反抗,甚至提醒溃兵,他们除了逃跑,还有倒戈这条路可以走……其实,孙松不过是旁观者清,因此才能考虑到这么多,实际上,无论是勇士营的指挥梁成还是暂时充当监军的赵廉,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脑子里压根就是一片空白。
他们真的理解不了,本来还是均势的情况下,为啥自己这些援军一到,友军反而崩溃了呢?要知道,他们可是兼程而来,这一路跑的叫一个急,别说养尊处优的赵廉,就算是梁成这个武将,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本来眼看赶上了,知道有可能打谢宏一个两面夹击,两人还很兴奋,觉得不枉了这一番亡命奔波,要不是事关重大,谁会这么个跑法啊?
可让他们为之崩溃的是,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友军就崩溃了,然后就看见近卫军眨眼间就完成了转向,高呼着‘万岁’追在数百溃兵的后面杀了上来。
于是,尽管没看到正德的身影,可勇士营及其指挥加监军的士气都在瞬间便跌到了谷底,这友军也太坑人了!你们哪怕是早点溃败呢,咱们也好停下来修整一下啊?这气喘吁吁的就要开打,还是被两面合击,谁受得了啊?
上行下效,王岳领导下的御马监也都是尊崇文臣们的思路的,也就是武将只要勇悍就可以了,不需要懂得谋略。因此,勇士营的营官廖浪就是武艺最好的一个,而他的副手梁成,则是对王岳最忠心的一个,在文臣们的说法中,这叫大小相制。
既然是最忠心的,那么其他的指标就相对低了那么一点,无论勇气还是谋略,他都远不能跟廖浪相比,甚至都比不上耿忠。
面对汹涌而来的溃兵大潮,以及紧随其后,士气高昂的近卫军,梁成连意识流的命令都没能发得出,而是充分表现了他的忠诚,他转头向赵廉问道:“赵公公,怎么办?”
“我……”赵廉好悬没喷一口血出去,都这个时候了,你一个武官不去指挥部队作战,问我怎么办?咱家是个太监好不好?你见过有哪个名将是太监出身的吗?咱家就说这些光会拍马屁的人用不得,可王公公偏偏不听咱家的忠言,唉,咱家遇人不淑啊!
“梁成,你坚持住,咱家去回报王公公,援军很快就到,你一定要坚持住。”尽管忠言未被采纳,可赵公公的智略值却是很高的,这个时候想保住有用之身,当然只有一个办法了。因此,赵廉留下了一道意识流的命令后,便转身跑了。
“赵……”梁成还待再说,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溃兵已经到了眼前,勇士营本来就立足未稳,被溃兵一冲之下,立时便步了友军的后尘。纵是有少数死忠分子想抵抗,却也是完全站不住脚。
要知道,那些溃兵可不光是逃跑,他们嘴里也都在高声嚷嚷着,而喊出来的内容,更是让勇士营的禁军胆寒。
“皇上来了!”
随着恐慌的扩散,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溃散的行列,恐怖的示警声也越来越大,尽管他们不太明白皇上来了到底怎么个可怕法,可勇士营还是瞬间就消散了,他们丢盔弃甲,豕突狼奔的往北而逃,甚至连自家的营官被推倒,然后踩得不诚仁形都没人理会了。
禁军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于是,随着勇士营的溃散,紫禁城中最后一支坚决支持王岳的力量消失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