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上布置很快,对面过桥列队的速度也不慢,禁军这边准备完成后,城下的人也列完了队,这样的效率,也是让廖浪吃了一惊,因此,他的行动也更慎重了。
“圣驾在此,禁军将士还不开门恭迎,更待何时?”
随着廖浪一声探问,城下的回应却是数千人的齐声呐喊,即便以廖浪这个禁军指挥的沉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浪吓了一跳。
不过,听到对方喊的话,廖浪却是由惊愕转为晒笑,圣驾在此?骗傻子呢?今天可是皇上大婚的曰子,皇上怎么可能在这里?谁不知道他已经去了坤宁宫啊?
“哈,圣驾在此?你们要是说自己是来闹洞房的,本将倒有可能会相信,说皇上在这里,你们当本将是白痴吗?”廖浪高声嗤笑,随即又是话锋一转,厉喝道:
“谢宏,你这歼佞恶贯满盈,已是死到临头,若是识相,就马上束手就擒,在众位大人们面前,本将也可以为你说几句好话,给你留个全尸,若是再执迷不悟,在这里装神弄鬼,那就别怪本将不客气了,以你的罪行,千刀万剐也是轻的。”
“哼,就凭你?不是本官瞧不起你,一个禁军指挥,那些大人会搭理你吗?在他们面前,你连狗都不如,偏偏你还腆着脸自诩为人家的门下走狗,真是可耻可笑之极。”城下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语调不高,但是语气却充满了蔑视意味。
“也罢,口说无凭,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吧。兄弟们,举火!”
不等廖浪发怒,随着那个声音的一声令下,城下突然大放光明,不知道有多少根火把被同时点燃,一时间城上的禁军都被晃花了眼。
“放箭,放箭!别让他们趁机靠上来偷城。”廖浪也被晃到了,他目不能视物,心下也是大惊,但是发出的命令却是丝毫不乱。
禁军的弓箭手本就已经张弓搭箭了,听到主将的命令,也不再心慌,齐齐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一时间百箭齐发,破空声不绝于耳。
没有听到被射中的惨叫声,让廖浪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放下心来。对他来说,守住西华门是最重要的,对方使出了这样的手段却没有趁机偷城,说明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而自知战力不如还敢来挑衅,对方的头目又是那个谢宏,就说明对方一定有什么诡计,廖浪更加不敢轻易出击了。
“陛下……”眼睛好容易缓过来了,还没等廖浪睁眼去看,就听见身边的王新亮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颤抖着,显示着他心中的惊恐。
“皇上!真是的皇上!”禁军的活动范围就是皇城,对皇帝当然不会陌生,即便穿着有些不着调,可如今城下灯火通明,有如白昼一般,众军士看得清清楚楚,正中那个一身黑衣的清秀少年,可不就是当今天子,正德皇帝吗?
“圣驾在此,你们不开城恭迎?居然还对皇上放箭,你们是打算造反吗?”谢宏趁热打铁,又是厉声质问。
“这……”廖浪满嘴苦涩,他哪里想得到正德真的在啊?这事儿太离谱了,眼见手下们多半都是面如土色,他也只好转向王新亮了。
王新亮也慌神了,他虽然是李东阳的弟子,但却完全没学到老师的谋略,他向来只以敢言闻名,却远远谈不上有急智。眼见正德突然出现在城下,他心里除了想不通,就只有惶恐了。
正德带兵出现,李东阳说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这个了。
单是皇帝不要紧,大伙儿可以阴奉阳违,也可以拒不奉召,武官可能不敢,可王新亮却是敢的,而且是乐不得的;单是那些童子军也不要紧,以禁军的精锐,想必也是一鼓而擒,纵然谢宏有些诡计,终究是当不得实打实的实力的。
但是,皇帝亲自带兵出现,就是大麻烦了,禁军都认识皇帝,看看这些人的脸色就知道了,谁敢对皇帝举刀?
可是,如果让皇上顺利带兵进入紫禁城,然后拿下王岳,进而控制住禁军……那样的后果就太可怕了,不但外朝所有的图谋尽成泡影,而且,以那个歼佞的狠辣手段,京城的士人们只怕是要血流成河的……王新亮心中千念百转,脸色也是变幻不定,在火光中,显得颇为阴森可怖。
“朕在这里,你们还不开门?”城上的沉默让正德很不耐烦,他踏前一步,指着城上的禁军喝道。
“王大人,您看……”廖浪完全懵了,对于传言中谢宏的种种神奇,他原本是不信的,觉得不过是愚民以讹传讹罢了,可现在他信了。
没有有神鬼莫测的手段,怎么可能让皇上出现在这里?要知道,皇上刚一进交泰殿,紫禁城就已经戒严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是皇上这么大个目标?
他这个时候也只能向王新亮求助了,外朝派御史来,不就是要让御史对付皇上的吗?
“廖指挥,王公公对你是怎么交代的?”王新亮的语气有些森冷。
“呃……”廖浪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严守宫禁,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让任何人出入。”
“王公公待你如何?”王新亮又问。
“有若腹心。”廖浪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下子沉重起来。
“你我今曰在此,担负的是天下人的期望,关系着大明江山社稷的安危,万不能有失。只要守住了西华门,廖指挥,本御史一定会禀明老师,详述你的功绩,有了这样的大功,将来封侯拜相也不是梦想,而且,王公公想必也和你说了……”
一字一句,从王御史的牙缝中吐了出来,那声音有如夜枭般,让听到的人都是毛骨悚然。
“王大人,您的意思是……”守卫四门的都是王岳的心腹,廖浪也不例外,虽然对皇权有着天生的敬畏,不过受了王岳影响,他对士大夫的敬畏更甚。听了王新亮的利诱威逼,他的一颗心忐忑中带着些活泛,搔动了起来。
“外面的皇上是假的,是谢宏找人假扮的,今天是皇上大婚的曰子,皇上只会,也只能在坤宁宫!”王御史咬着牙喝道:“派人通知王公公,让他赶快派人去坤宁宫守卫皇上,再知会各位大人们,就说谢宏使人冒充圣驾,意图谋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