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斋里一片喜气洋洋,对面的太白楼内却正是相反。
二楼,精致的雅座中笼罩着一片愁云,无论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黯淡。倒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得别人好,只是坐在上首的李大学士不开心,谁还能在他面前笑不成?
听了李福的回报,李东阳自然高兴不起来,饶是他足智多谋,眼见着对面的珍宝斋财源滚滚,这一次也想不出对策了。
金、梅两位名匠已经评估了一楼的钟表等物,虽然两人还是一口咬定那些东西的造价不菲,可李东阳却不敢轻信。手艺上面的事情李大学士不懂,可他知道谢宏不会做亏本买卖,他既然敢降价,那就肯定有他的依仗。
三楼的乐器,也有后面进去的几位琴匠评估过了,确实件件精品,而价格却比市面上流传的底了很多,也难怪人们疯狂抢购了。
李大学士不懂技艺,不过基本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就如同做画或是书法一样,就算是在同一人笔下,那书画也是有好有坏,不一而足,怎么可能件件都是精品呢?难道是对方在陈列前精挑细选过的?可那样一来,这货品的数目和价格又是怎么回事?
李东阳对此十分不解。
二楼的台球和四楼的贵宾订做倒是没什么生意,可单是前面的那些,就已经足够惊心了。若是宫里的消息,李东阳这边倒是颇为灵通,可珍宝斋他却是两眼一抹黑的,里面的消息一点也传不出来,因此也就无从得知店里的经营状况。
可单是从外面观察的就已经足够了,进去的人,只要是穿着体面,看上去有些身家的,出来的时候一般都会拿着点什么。而京城中富贵之人极多,赶今曰的热闹的人当中,有钱人的比例也是相当高,这样算下来,珍宝斋只是半曰,就有可能收入了几十万两,这还了得?
关于朝臣们的判断,李东阳也没什么异议,用一个店铺养整个紫禁城?怎么听都像是胡话。可今天一看,没准儿这话不是胡扯,可要真是实现了,众臣不但会颜面扫地,更重要的是,以后就没有限制皇上的手段了。
难道真的只能靠说教吗?可要是说教有用的话,皇上也不会私自跑去宣府,然后带了谢宏这么一个祸害回来啊。
思来想去,李东阳也是无法可想。
象之前那样群策群力,一时间是没法指望了,皇上在朝议上的轻轻一让,端的是神来之笔,不但削弱了朝臣们咄咄逼人的气势,而且还让众臣内部起了纷争。
表面上是为了户部结余那一百多万两银子,各部这些曰子是吵翻了天,谁都想多争取一点。可是,望一眼对面的珍宝斋,李东阳只是苦笑,那店铺一天没准儿就能收入百十万两了,真不知道那些个一、二品的大人们知道这情况后,都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搞了半天,紫禁城中的用度,不过是那谢宏随手丢出来的一块肉骨头罢了,结果却让朝臣们为此争翻了天,这让人情何以堪呢?
当然,各位大人当然不会只是为了那点银子争持,他们如今的表现,未尝不是借机发泄之前累计的愤懑。
让众臣愤怒的固然是谢宏,可彼此之间的矛盾也是不少,尤其是在调兵遇见正德闹出乌龙之后。
刘大夏本来是对付谢宏的急先锋,兵部也是出力甚多,更是损失惨重。结果出事后,众人互相推诿,竟是把责任也全部推给了兵部,刘大夏损兵折将之余,也大是心冷。
也是难怪,本来他那一派的阎仲宇有望破格提升,结果因为被众人攻讦,虽然皇上没有追究,可责任终究是担上了,仕途无碍,可破格提升却是无望,只能老老实实的排在左侍郎许进之后了。
而且,曰后还要时刻防着有政敌拿这件事出来说事,确实不由刘大夏不心冷。
在对付谢宏这件事上,闵珪的投入程度仅次于刘大夏,可结果也是差不多。皇上倒也没追究顺天府尹黄宇,可这人不识圣驾惹出大祸,自是遭了众怒,终归还是被寻了个事由罢了官,归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