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
孙喜来猛然发出了一声犹如受伤野兽般的长嗥,赵珺只觉得腰肢一紧,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就听到了孙喜来一声从胸膛最深处迸发出来的狂吼:“起!”
身受重伤,刚刚用最简单、最野蛮方法,把伤口里子弹头硬拔出来,全身汗如雨下,还在冒着腾腾冒着热气的孙喜来,在这个绝不可能的时候,竟然将赵珺飞甩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他转过了身,狠狠撞开了拦在面前的树枝与灌木丛,一边揉着他的眼睛,一边扛着赵珺这个对他而言代表了责任与荣誉的女人,迈开他从小在大山里练出来的双腿拼命狂奔。
“兄弟,大哥对不起你了……”
远方的风中,隐隐送来了孙喜来队长一声悲极、痛极的长嗥,而几乎在同时,一滴大大的水珠,穿透了李虎头顶那不断飘舞的树叶,落到了他的脸上,在蜿蜒起伏的流淌中,给李虎带来了一股细细密密的凉意。
李虎抬起了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阴霾的乌云,已经翻滚着压到了他们的头顶。突然间一道蓝色的电蛇,划破了这片无尽的虚空,在瞬间天与地之间一片惨白,在瞬间那沉重而疯狂的雷鸣,就带着撕天裂地般的威势,狠狠撞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紧接着,豆粒大小的雨点,就像是听到冲锋号吹响般,当真称得是上飞雨如箭,砸在这片干燥的土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混浊水花。
看着这片被雨水彻底覆盖的天与地,李虎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好啊,老天爷,你终于他妈的开了一次眼,我李虎今天就算是交待在这里,也要对你说上一声,谢谢了啊!”
无论有什么样的追踪技巧,靠的都是收集各种细节,并把它们综合在一起后,进行情报判断。有了这一场暴雨,孙喜来他们留下的脚印都被冲得干干净净,他们成功逃亡的机率,无疑要大大增加!
只是……如果李虎知道,他们面前这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曰本特殊部队,根本没有打算全歼他们,只是在用一种赶鸭子的态度和方法,把他们向某一个位置逼,他是否还能笑得这么欢畅,笑得这么开怀?
遥望着孙喜来队长消失的方向,李虎慢慢吐出了一口长气,感受着雨水淌进自己大腿的伤口里传来的阵阵抽痛,他轻声道:“队长,以后你一定要回来,为死在这里的兄弟们报仇啊!”
……一名大腿受伤,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游击队员,面对四十多名受过最严格训练又全幅武装的特殊部队,这注定是一场绝望,不可能出现任何奇迹的战争!
几分钟后,在一名军曹的带领下,几名全幅武装的曰本情报机关特别行动部队成员,顶着暴雨,以惊人高速长驱直入,抢占了这块孙喜来他们曾经疗伤休息的地方。打量了一眼趴在一片血泊当中,任由雨点不停狠狠砸在身上的李虎,几名士兵迅速抢占有利地形,对周遭地形进行了一次快速而有效的排查,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和陷阱后,军曹点头示意,一名士兵擎起百式冲锋枪上的刺刀,大踏步走到李虎的尸体面前。
士兵先一脚把李虎倒趴在地上的尸体踢得倒转过来,然后擎起百式冲锋枪上的刺刀,对着李虎的尸体狠狠捅下去。靠刺刀来检查倒在战场上的敌人是否死透,是否有人靠装死来蒙混过关,排除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一向是曰本军人最喜欢用的方法。
刺刀毫无阻碍的刺入了李虎的胸膛,一股鲜血顺着刺刀上的血槽喷溅而出,那个早已经对这样的画面司空见惯,天知道双手沾了多少中国人鲜血的曰本士兵,伸出脚就像是踩住一条路边冻死的野狗般,一脸平淡的双手向上一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刺刀却被卡住了。
这名曰本士兵疑惑的望着不知道被什么卡住的刺刀,当他的目光无意识的落到李虎的脸上时,突然一种绝对的寒意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瞬间就全身一片冰凉。
因为在这种绝不可能的时候,他面前这个胸膛被步枪子弹打中,全身的鲜血几乎被放光,又被他狠狠补了一记刺刀的中[***]人,竟然在笑!
是的,李虎是在笑!
因为全身失血过多,李虎的脸色发白,嘴唇发白,就连他的双眼中,也多了一层即将进入弥留状态的迷雾,但是他却没有死!他以一种近乎自残的动作,在扭动自己的身体,虽然这样的动作,痛得他全身像触电似的不停抽搐,但是却在他全身乏力的情况下,用自己的肋骨,生生卡住了那把刺刀!
带着胜利的笑容,李虎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他的右手里,赫然捏着一枚已经捏掉保险,曰本军工厂出产的九一式手雷。
李虎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听上级派下来的政委给他们讲那些战斗英雄可歌可泣的故事。
在这个时候,李虎也想做一个政委在他心里塑造的英雄,他真想在面对死亡时,能够用宏亮的声亮哈哈大笑,也想最后威风一把得意一回,可是身体前所未有的软弱,让他只能勉强挑起自己的嘴角,而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也只是一声嘶哑的低笑,“小鬼子够听话的,老子还真怕等不到你们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