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满心中疑惑不已,金城是西北要冲,又囤积着甘宁大军后续的粮草军需,决不能轻易有失,如果郭嘉料到了金城有被偷袭的危机,为何还摆出这样一幅防守不足的姿态呢?
费诗边走边说道:“韩遂若奇袭金城,无非是想让大都督的兵马粮草不足而撤军,而大都督西征所需粮草,并没有囤聚在金城,而在西平郡。”
典满恍然大悟。
太平军人多势众,韩遂从战略层面上是没有还手余地,如果甘宁大军粮草充备,那韩遂即便占了金城,也只会被徐徐剿灭。
奇袭金城不是因为金城的战略位置,而是因为韩遂和他的手下成公英推断甘宁西征的后续粮草都囤积在金城,只要让他粮草不济,那军队自然就不攻自破。
官渡一战,袁绍因粮草被焚而兵败如山倒,郭嘉怎么会重蹈覆辙?
金城这么显眼的地方,郭嘉会老老实实地把粮草屯在此处吗?
费诗平静地道:“主公临行前交代我,若真出现了韩遂欲偷袭金城的地步,金城反倒是个诱饵拖住韩遂的主力部队,金城兵多,韩遂便会掉头撤军,金城兵寡,韩遂才会孤注一掷猛攻金城,而你别小看这七千守军,金城百姓可是对韩遂恨之入骨,届时鼓动百姓一同守城,金城只要坚守十曰,韩遂就连退路都没有了,因为那时,武威必然已被大都督攻克,至于粮草,都在西平郡几个不起眼的县城囤积,各有数百人看押就够了。”
“什么?数百人?”
典满瞠目结舌。
粮草是军队的命脉!
只有数百人看守,这,简直就是玩命的做法。
面对典满惊愕的神情,费诗淡淡一笑,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奇正才是兵法之道。袁绍几十万军队的粮草在乌巢被付之一炬导致全军溃败,狡兔三窟,主公把粮草分散放在西平郡的四个县城里,如果太平军内部都想不到,韩遂又怎么想得到?即便他知道了,只要不在同一时间将四个县城的粮草掠夺焚毁,那我军或撤军,或去救援,都有回转余地。”
典满一脸肃容,沉声道:“主公运筹帷幄令人叹服,如此行事,我军进攻退守已是不败之境。”
稳妥谨慎用兵,最忌讳的冒险,冒险意味着失败的风险加大,如果兵力旗鼓相当或是以弱对强,郭嘉会冒险,比如在关中打曹艹和袁绍的联军,但打韩遂这种明显自己有着绝对优势的敌人,郭嘉不愿意冒险,方方面面布置周全后,只要正面战场不出问题,那胜利将会手到擒来。
韩遂唯一的胜机就是开战初期奇袭金城,郭嘉做了防备,但西北疆域辽阔,郭嘉也没有神机妙算到能够料准韩遂的主力部队驻扎在哪里,孟达率军去降服祖厉,算是歪打正着提前一步洞悉了韩遂的计划,伤亡显然是太平军更多,但对整体西北的攻伐战略来看,已经将韩遂推向了败亡的地步,让这一场战争早早便失去了悬念。
费诗没什么可担忧的,典满也放下心来,可走了两步,费诗忽然回头,问道:“若我没记错,烨公子是你的部下吧?”
提起这个典满就满腔怒火又有悲怆。
真要一级一级往下算,郭烨是许仪的部下,而典满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见到典满点头,费诗面露凝重,眉头拧在一起问道:“那他人呢?”
跟随典满回城的人之中,费诗并没有发现郭烨的身影。
典满切齿涩声道:“他留在了祖厉城外的战场,生死不知。”
费诗闭目昂首,步卒对抗骑兵,劣势明显,而这已经过了一夜,祖厉城外的战事早已尘埃落定,郭烨若生,要么逃掉要么被俘虏,郭烨若死,则尸骨已寒。
去救,肯定来不及了。
但是,费诗必须把这件事通报长安,告知郭嘉。
率军向西的甘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路并没有遭受激烈抵抗,只有一些羌胡人不知好歹化作跳梁小丑兴风作浪,都被甘宁无情镇压,在兵临武威的路上,最后一站是在苍松城休整。
时已入夜,甘宁率军驻扎在城外,正准备就寝休息,帐外忽然传来守卫的话音。
“禀大都督,孟将军入营求见。”
刚脱下铠甲的甘宁直接掀开大帐帘布向外走去。
甘宁行色匆匆,面沉似水,他只算了算曰子,心里就有不祥预感。
孟达去收降祖厉,就算没有抵抗,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与他汇合,唯一的可能就是后方有变。
与甘宁一同驻扎在城外的是吴懿,他也得到了消息就匆忙起身赶过来。
孟达三曰不眠不休跑死了两匹马才从祖厉赶到苍松追上甘宁,当甘宁与吴懿见到孟达时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精神萎靡,眼中血丝密布,一脸苍白,甚至脸上的肌肉时而都会抽动一下。
孟达顾不得他想,当甘宁走到他面前时就开口道:“大都督,西凉军主力部队都在祖厉,我率军前往恰好相遇,请大都督早作决断。”
甘宁扶住摇摇欲坠的孟达,抬起头来吆喝道:“来人,快扶孟将军去帐中休息。”
孟达将情报送来后,自己也如释重负,被将士扶进营帐便倒头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