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姜面无血色,咬着下唇,怒目凝视甄尧。
“三哥,难道瑾儿还不够出色吗?有多少孩童能比得上他?”
孩子是父母的骄傲,甄姜以郭瑾为荣,没什么错。
甄脱和甄道也在一旁帮腔。
“对!见过瑾儿的都说瑾儿是小神童呢。”
“三哥你跟瑾儿这么大的时候可连话都说不清楚呢。”
“就是,三哥你凭什么说瑾儿不好。”
……甄尧目光微微转冷,与甄姜的目光针锋相对。
“你如果拿瑾儿跟普通人家的孩子比,我无话可说。但是,你睁大眼睛瞧瞧,主公返回成都前后曰子里,烨公子都做了什么!迁往桃源村的阵亡将士遗孤,烨公子与戏大人,许将军,典将军,甘将军等人的长子一同前去帮忙,戏大人卧病在床,烨公子每曰早晚前去探病,甚至守候在戏大人屋外寸步不离。我若是主公,在那个时候,也没心情听你的儿子念什么狗屁诗赋!”
人与人的高低,就怕竞争比较。
尽管郭烨的所作所为,甄尧知道起码有一半是蔡琰在背后授意,可从事情本质上而言,郭烨的行为是得到了外人一致好评。
刚刚止住了泪水的甄姜再次痛哭流涕,似乎被甄尧的话打击得伤心欲绝。
“三弟,言重了。”
甄俨出来打个圆场,甄姜回娘家是寻找援助的,现在反倒被甄尧臭骂一顿,这样下去,事情反而更加糟糕。
虽然外人,甚至包括蔡邕都极为得意将郭瑾挂在嘴边,但甄尧实际上对这个外甥十分失望。
“大妹,我奉劝你好好想一想,主公现在的基业,是靠什么打回来的?不是文采,不是名气,而是实干与人心。言尽于此,该如何教导瑾公子,你自行斟酌。”
甄尧有一句话没说,论文采,当代或许没有人比得上郭嘉,他这么认为是见过郭嘉挥毫泼墨,写出过令人叫绝的诗句。
当然,这是郭嘉留给他的印象,而不是郭嘉肚子里真有那么多墨水。
反正诗赋写得多不代表文采好,能名流千古,一首绝句就足够。
郭嘉不追求士林名望,不愿做沽名钓誉之徒,这些甄尧都看在眼里,他只认为郭嘉对诗赋嗤之以鼻罢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郭嘉要生存,要发展,甚至到了绝境的时候,永远不可能靠吟诗作赋改变局面。
现在是乱世,是金戈铁马尔虞我诈你死我亡的战争年代。
不是才子佳人游湖泛舟吟风弄月的和平盛世。
甄尧的话很重,很伤人,是希望骂醒甄姜,儿子是你的,怎么教是你的事,但是别丢人现眼之后又觉得委屈。
“大妹,你亲自去见主公吧,平心静气替瑾儿向主公道个歉,你与主公夫妻这么多年,主公不会罔顾情面的,况且,主公也希望你能明白,什么才是对瑾儿曰后有利,别哭哭啼啼地去见主公,那样只会让主公心烦意乱。”
甄俨劝走了甄姜,有些事情很简单,身在局中的人想多了,才会不知所措。
甄姜以为郭嘉会迁怒于她,但她错了。
夜晚,临近子夜郭嘉才返回府中,甄姜等候多时,郭嘉前脚进门,她就迎了上来。
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这么多年,或许这是头一次产生了矛盾,发生了冷战。
瞧着甄姜脸色憔悴和红肿的双眼,郭嘉的心也微微发疼,见她不哭不闹,也算松了口气。
男人想和哭泣的女人讲道理,永远也讲不通。
哪怕不心软,也会被泪水弄得自乱方寸。
“去书房坐一坐吧。”
没有回卧室,郭嘉迈步朝书房走去,甄姜极力让自己的脸色保持平静地跟在后面。
推开书房的门,点上蜡烛,室内亮堂,郭嘉坐在靠背椅上,揉着太阳穴闭目道:“想通了?”
甄姜趋步来到郭嘉身前,跪了下来,脑袋趴在郭嘉大腿上,娇柔地道:“瑾儿虽年幼,却的确不懂事,妾身有责任,不该宠着他,请夫君责罚。”
“罚什么罚,最后心疼的还不是我?瑾儿的心意,我懂,可是他是我儿子,就要比别人更懂事,更加明白事理,读书读书,不就是知书达理吗?”
郭嘉抚摸着甄姜的秀发,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甄姜被郭嘉温柔地爱抚着,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听到郭嘉的话,心情甚至有些激动。
“瑾儿只是希望得到夫君的赞美。”
郭嘉靠在椅子上,叹道:“我知道,我又怎会不明白。但我希望他能戒骄戒躁,才华不是用来炫耀的。”
一个人有才华,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可再惊才绝艳的本事如果只是用在追名逐利上,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可惜可叹的事情。
甄姜缓缓站起身,依偎进郭嘉怀中,滑嫩的脸颊贴住郭嘉的脖颈,低声幽幽道:“夫君好久都没有疼姜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