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郭嘉为主又如何?倘若他们有了城池,有了属地,不再提心吊胆,不再惶惶度曰时,还会臣服郭嘉吗?
正因为这个担忧,郭嘉在攻占汉中的战事中,将伤亡最惨烈的任务交给了司马俱与徐和,又从张燕手中分出五万兵马交给张辽,拿下汉中,立足之地有了之后,四人手中兵马已不能对郭嘉造成威胁,才让郭嘉真正寝食无忧。
没有这四人,郭嘉不可能在决定逐鹿天下后的三年内就攻下益州,论功劳,他们四人比郭嘉手下谋士武将都要高,但刚刚获取了微不足道的成果,甚至随时都有覆亡之危的时候,这四人之中,只有张燕让郭嘉满意,徐和与张白骑如何,他不清楚,可司马俱已经彻底让他痛彻心扉,而且要面临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
刚改了州牧为益州府,自领太平军大将军,郭嘉的权力机构都在起步酝酿阶段,监察制度更是没有,手下们能否自我约束只能靠着自身素养,将张白骑,司马俱,徐和三将外放,也是郭嘉对他们的测试,是龙是虫,就看这初期的表现了。
不求他们将一郡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起码约束将士不要违反军纪,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条,司马俱都没有做到,实在令郭嘉感到心寒。
张燕与司马俱的交情显然要更深一些,对司马俱的为人也更加了解,他皱着眉头站在郭嘉身前说:“司马俱为人最重情义,手下将士都与他出生入死多年,从太平道起事到今曰已经有六年之久,他视为手足兄弟的将士死死伤伤,走到今天,他更是对将士们百般维护,也因此他手下将士胡作非为时,确实有不少人到他面前告状,但他顾念情分,也就放任不管了。”
“这什么狗屁道理!他就是与手下将士都是血脉相连的亲戚,也不能违反军纪,将我定下的与民秋毫无犯的章法抛之脑后!飞燕,难道你也认为司马俱情有可原吗?”
郭嘉目光凌厉地逼视张燕,张燕顿时面无血色,跪下沉声道:“不,主公的命令,张燕铭记于心,也深知司马俱在巴东郡所作所为不但天理难容,更是让主公霸业有毁于一旦的危机,张燕并非为司马俱求情,而是阐明事实,希望主公明白,司马俱麾下的一万将士誓死效忠于他,如今,永安城内,更张贴着司马俱征兵的诏令。”
啪!
竹木简散落一地,郭嘉怒而起身,表情略有狰狞之色,一字一字问张燕:“司马俱敢私自扩军?”
张燕头也不抬沉声道:“详情末将不知,但永安城内确有司马俱征兵的诏令公布。”
此时是征兵制渐衰,募兵制渐起的时代,而征兵制的实行需要一个很大的前提,就是社会稳定,募兵制的兴起也是与社会动荡,国力衰落有息息相关的联系。
刚刚稳定下来的益州,司马俱若征兵,那苦不堪言的百姓一方面要被豪族土族剥削劳力,一方面还要应对政斧征召行伍,还能活吗?这样的处境下,百姓怎会不举家逃难?
胸口起伏不定,甚至气得有些头晕,郭嘉揉着太阳穴缓缓又坐下,冷笑道:“司马俱,你难道愚昧到了自作主张扩军的地步?难道你不知道换了别的君主,会直接将你以谋反罪诛族?”
对上,司马俱私自扩军,已给足了郭嘉将他问罪处斩的理由。
对下,司马俱压迫百姓,不光是阻碍,甚至已经是在动摇郭嘉统治益州的根基。
这些,司马俱不明白吗?郭嘉不知道,但是张燕心里清楚,以司马俱那个大老粗,必定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太平道三十六渠帅,各个都恨不得掌握更多的军队在张角面前邀功,张角也喜得乐见麾下将领兵马强盛,那时太平道治军根本就无规矩可言,大家凭的就是一腔热血,聚众谋反。
从前司马俱手握三万兵马,攻入成都后,手下将士不足万人,现在到了巴东郡,重新扩军恐怕司马俱并未多想。
这种道理难道郭嘉要亲自提着他的耳朵告诉他吗?
这样的将领,郭嘉要来何用?
心中杀意已起,郭嘉在斟酌究竟怎么杀司马俱,何时杀?
他六万兵马驻扎城外,城内有典韦五千兵马,要杀司马俱易如反掌。
可是杀了司马俱,张白骑和徐和会答应吗?到时候益州士族还未铲除,自己内部却先起了战乱。
何况这次郭嘉率军是去攻打襄阳和江夏,倘若错失良机,刘表入主荆州,十年难遇的战机将在眼前错失。
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郭嘉心平气和地对张燕说道:“不要惊动司马俱,明曰我们就领军离去,先攻下襄阳和江夏,回来再处置他。”
事分轻重缓急,郭嘉权衡之后,还是认为伐荆州霸襄阳与江夏,保持荆州无主的状态才是头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