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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丽阳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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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汝愚悠然想起江幼黎的绝世美姿来,不敢回头望去,清泪长流。

巨石如雨倾泄城头,十余辆满置强弩的攻城楼车、百余辆满载长弓手、数十辆登城云梯车的巢车在万余精兵的簇拥下向雍扬城纷拥而来,箭簇破空之声盖住耳鼓。登城云梯靠上雍扬城墙,贼军纷拥而上,如群蚁密密麻麻的附在城墙之上。

徐汝愚令道:“沈德潜统辖北城防务,东城、南城、西城、羽咋营、后备营诸军皆受其节制调遣,陈子方、云清虚协之。”

沈德潜扑跪在地:“都尉,让我领人前去。”

徐汝愚厉声道:“莫要抗我军令。”掣出双戈,头也不回的向梅立亭喝道:“立亭领人跟我走。”

贼军抛石弩停止投掷,从楼车、巢车飞如密蝗的箭矢不断,阻止雍扬守军重新扑向数十丈的空档处。须臾之间,贼军已有二三百人拥上城头。

女墙只有半人高,挡不住居高劲射来的强弩。雍扬守军畏首不前。

徐汝愚对一伍员喝道:“畏首不前视为利敌,当斩。你可知我军令?”

伍员悲声道:“劲弩透射藤盾,须臾之间,二十五人只剩十人。”

徐汝愚对梁宝道:“指挥墙内抛石弩攻敌楼车强弩,击退楼车即将抛石弩撤下土台,不要理会巢车。”对梅立亭道:“领人走外侧,让卫军走内侧,务必将登城之敌扑杀干净。”

又对那伍员说道:“你领人跟在我的身后,再畏首不前视为临阵退缩,斩立决。”

说罢双戈舞动,丈余戈芒向登上城头的贼军杀去,密集的箭雨未曾触及戈芒,便如陷入异样空间一般,攸然速度见缓,悠悠坠落在城头。

梅映雪看了一叹,心知徐汝愚此时丹息溢离之势场骇人听闻,但损耗也是甚剧,情知若不能迅速将登城贼军逼下城去,便是陈昂亲自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徐汝愚与数百名精卫、千余名守城卫军已与登上城头六百余名贼军杀在一处。

徐汝愚挥撩止水戈,身前数名贼军顿时震飞出城去,理也不理,碧落戈一击点在近旁一架云梯之上,木屑飞溅,啪啪连响,云梯自上而下不可思议的节节碎裂,直至中段而止,攀登在云梯上数十名军士坠落墙脚,成一团团血肉。

徐汝愚连碎五架云梯,感觉丹息难以为继,情知此时担搁一瞬便有数十名贼军攀上城头,虽知于己修为不利,还是狠心沉息入天地窍,催激精元,源源不断的生出精元丹息来。

徐汝愚又碎去三架云梯,登城贼军发现他的意图,三名敌营高手,一起缠来。公良友琴派遣的先头部队,意欲一举在雍扬城头站住脚跟,自然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徐汝愚也料定这样,从东城梅族、西城宿帮各调二百精锐与二百精卫组成六百锋营,阻击敌先头登城军。

徐汝愚顿感戈上压力聚增,无暇再去击碎云梯,止水戈疾刺,只见空处残影如滞在那处不会消去一般。

一名寇酋大骇,知徐汝愚每一戈俱是分毫不差的击在同一处,才会有数个残留不散的戈影存在那处,欲攻不得,那戈影恰点在自己息窍运行的空处,咬牙向一处残影攻击,虚不受力,空处,却不及变招,被徐汝愚一戈点在朴刀背脊,“铿”然清响,一股巨力骤然涌至,行及手太阴肺经化成两缕阴阳之息由太劳穴侵至体内,促合生沛然巨力在右臂内炸开。寇酋翻身向城下栽去,臂肘处如破血洞,一线血箭激射而出。

徐汝愚暗感可惜,若非他识机逃离,下一击就不止废他右臂这么简单了。

余下两人见他一合之间,便封住己方三人攻势,还废去一人,如何不惊,互看一眼,左刀右剑,将门户守死。

徐汝愚见他俩显是擅长一种联合搏击之术,威力比两人单独使来骤增数倍不止,情知再难以惊神诀袭其经脉。

徐汝愚气势一盛,挥戈将二人逼入敌阵中。敌阵挨挨挤挤,精妙招式怎会有余地发挥,两人联击不需一瞬,险险划破身侧友军的下肋。被攻下肋之人,只当雍扬守军,也顾不上看,短枪后撩,联击二人欲阻撩击而来的短枪,联击之势顿破,徐汝愚见其中一人惊惶色作,抬手一戈,刺向他的喉结,戈尖未及,丹劲脱戈而出,将他的喉咙洞穿,血线喷射声中,竟有嘶嘶呼气声。徐汝愚心神一暗,知他此刻不死,片刻之后也会因窒息而亡,看着他空洞的眼神,转头之际,一戈贯入他的胸口,了结了他。

此时,城内百钧石弹如石磐的连连飞出,砸向顶置强弩机的楼车。楼车在三百步开外,未曾料及雍扬城内抛石弩能够射着它,一时措手不及,纷纷被石弹砸中,木屑飞溅,四座楼车轰然倒塌,狠狠砸向地面,碎成数十节,顶上强弩机与军士坠地之状惨不忍睹。原来,徐汝愚令城内紧挨城墙处堆成四丈余高的土台,抛石弩置在土台上,射程刚好够着近处的劲弩楼车。

余下的劲弩楼车也破损不堪摇摇欲坠,仓皇向后退去。

劲弩楼车一退,雍扬守军支起高盾,与敌寇巢车上的长弓手对射,梁宝指挥抛石弩向巢车抛砸石弹,巢车不支纷纷向两侧避让。

徐汝愚领着六百精卫、千余守军将留在城头六百余贼寇逼到一旁,雍扬军趁势拥上,将守城用的火油、檑木一齐向登城云梯掼砸下云,点燃火油,数十架云梯顿时烧成火海,攀附在云梯上军纷纷烧成火团似的坠落。

徐汝愚将手一挥,千余守军与四百精锐徐徐后退,只余二百精卫警惕注目着被困城头的四百敌寇,数十辆弩车从两侧包抄而至。

徐汝愚冷冷看向恶形恶面的敌寇。刚刚一战,己方以二倍于敌军的人手,却付出近倍于敌的伤亡,可想而知,眼前这股敌寇是何等的凶悍。

徐汝愚淡淡道:“你们还是弃械投献吧。”

敌寇中一人走出,一脸凶焰:“我普济彪锋营的汉子,怎能会向你们投下兵刃。”

徐汝愚懒得理会他,说道:“将他射死。”

嗉嗉,数十支箭如雨袭向那人,那人骇然惊退,血色褪尽的双唇紧闭,下面“要杀要剐悉听君便”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徐汝愚冷声下令道:“三十息内不弃械者,射杀。”

敌寇正犹豫间,破空之声攸的传来。徐汝愚惊惶望去,数十块巨如磨盘的石弹凌空砸来。敌人竟然不顾友军还在城上,发射抛石弩弹。徐汝愚退无可退,若退身后军士尽成肉酱,大喝一道:“快退。”凌空而起,连击数戈,击在六块巨石上,巨石周身骤然聚起千万道细纹,瞬息裂为千百块碎石溅落满地。

徐汝愚息尽落地,精元之息甫生,又一戈顶在正越顶而过的巨石上,终按不住不气血翻涌,喷出一口血来,向呆立当场的敌寇喝道:“还不避祸?”

众寇如梦初醒,落下百余团血肉模糊的躯体向两侧逃避。不及喘息,飞石又至,与刚刚飞石齐至不同,现是连续不断的砸来。徐汝愚咬牙强催精元,丹息于天地窍飞速流转而出,充盈百骸诸穴,余光瞥见地上躺有十数人还在蠕动,挺身向巨石击去,情知墙后工兵正在拆卸抛石机,不敢将巨石来势卸去砸伤墙后之人。还是将飞来之石强行击碎。

梅立亭冒险将守军伤员抢出飞石攻击范围,见徐汝愚尤自不退,呼道:“都尉,人都救出了。”

徐汝愚还是将飞石一一击碎,却不退避。他不敢开口,一开口强聚的丹息便会泄去,他在等别人明白他的心意。

二百精卫望着他不解他意。

四百精锐望着他不解他意。

千余守军望着他不解他意。

三百敌寇望着他不解他意。

梁宝叫道:“先生要救所有人。”疾冲向乱石堆积、碎石如雨的城头。沈冰壶见徐汝愚状如天神的背影伫立那处,将挟着割人风力的巨石一一击碎,鼻头酸楚,随梁宝之后向卧地的伤者扑去。梅立亭与七八精名一齐冲向碎石雨中。

见梁宝等人悉数将伤者抢出飞石攻击范围,欲抽身避开,双脚一软,生不出一丝气力,望着砸来的巨石弹在眼前攸然放大,心神澄澈,在巨石及顶一瞬,肩头一耸,将头恰恰避开,肩头随之一卸,巨头贴着他的肩背滚落在地,未能尽数卸去的力道将他向前一推,徐汝愚借势滚动女墙背后。

梁宝矮身贴着女墙将徐汝愚抱出,刚离开,那处女墙就被石弹砸塌。

徐汝愚只觉一阵力尽后的虚弱,面色苍白的说道:“扶我去城楼休息。”

三百敌寇齐齐跪下,伏首在地。

徐汝愚虚弱不堪的说道:“伤者医治,余下的禁制起来吧。”

水如影看着梁宝抱着脱力的徐汝愚走上城楼,俏面煞白,一付惊魂未定的样子。城楼众将俱看到刚刚惊险之极的景象,一齐拥围过来。

徐汝愚振声说道:“沈将军,传我将令,今夜诸将渎职者,斩。”说罢,只觉一阵旋晕,让梁宝抱他去城楼偏厅休息。

梅映雪傲然跟在身后,说道:“妇人之仁,非雄主之才。”嘴里虽如此说,一掌已贴至他的后背,缓缓将精纯丹息度给他。

良久,徐汝愚睁开双目,说道:“静湖从不干预天下走势,何故评判谁是雄主?”不待梅映雪回答,悠悠说道:“天下若无怜悯之心,我徐汝愚已身死几回,我又怎么敢抛弃怜悯之心?”

江凌天在门口听见,知他指的是灞阳城下被吴储所救以及津水岸边为江幼黎所救之事,心有感慨:谁又能想到杀人屠城的吴储会兴了怜悯之心救下一个孩童?

江凌天推门而入,见两人俱无惊讶的看向自己,知道他们玄功精湛,已辨别自己来,说道:“西城攻势不紧,现在由云伯替我守在那边。你伤势如何?”

徐汝愚沉思片刻,说道:“你将西城防务交于云伯。我欲将六百精锐统编为精卫营,你来统领,协助沈德潜守北城,你看可好?”

江凌天笑道:“这有可不好,沈德潜守城本领应比我内行得多。”

徐汝愚说道:“让陈子方领二千羽咋营军去西城协防,后备营统交刑坤民节制训练,先就练习棱形阵与楔形阵两阵。”稍顿,又说:“刑坤民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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