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太上皇行宫之中的偏厅里,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引得厅外诸侍卫都纷纷转过了头朝厅中望去,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恢复了平常,继续护卫于偏厅之外,看着那一条条交错的青石小道,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高墙,看着那些行宫内的侍从还有宫女,分辨着他们的容貌,有没有陌生人混进来。
而厅中,大笑之后的朱祁镇接过了那万贞儿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靠在了软榻上,一脸的轻蔑:“看来,也先还真是以为,他真的已经成为了成吉思汗,成为了一统草原,威服四方的霸主,呵呵,实在是……愚蠢透顶。”
“正是此理,如今,瓦刺诸部,不过是畏其虎狼手段,焉有心服之理?连阿剌这样忠心耿耿为他们父子卖命数十载的强助,都对其生了异心,真不知道他这个大汗,能够坐多久?”袁彬脸上亦带着讥讽之色,将那份刚刚收到的情报给放回了案几上。
“不过陛下,这消息确实吗?”江福的眉头拢在了一起:“万一那阿剌是想驱虎吞狼,想要离间我大明与瓦刺之间的关系,使我大明与瓦刺再起刀兵,这……”
“呵呵,江爱卿,若说是瓦刺部落的其他人与那卫铭童透露这样的消息,朕怕是不会相信的,可若是阿剌,朕自然要信。”朱祁镇信心十足地抬起了右手的食指:“其一:也先对不起阿剌,阿剌乃是准噶尔部的中坚人物,为也先父子效命数十载,大小数百战,立下了赫赫之功。可是,他得到什么?除了一些少得可怜的赏赐之后,就是与诸陪一般的从那也先的口中捞些汤喝,呵呵,他阿剌能没有怨言,他主尔卿氏为了绰罗斯氏打天下,不知道折损了多少勇士,却跟其他的人一般的待遇,他焉能甘心?”
“其二:阿剌最疼爱的两个儿子,皆为塞刊王所杀,这两个儿子,皆有雄才伟略,都是阿剌的希望,却被那塞刊王俘获之后,连他这位准噶尔部实权人物的脸皮都不给一分,直接斩杀了。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他能不切齿深恨?”
“其三:因脱脱不花的缘故,也先对其早生了疏离之心,不然,像主尔卿这样地准噶尔部重量级部落,为何分配的牧场不与其他的准噶尔部一般在王庭周边拱卫金帐,而是被遣至了东阳河一带,在我宣府与大同两大强镇之间的险地?”
“而且,一个太师之位,让也先犹豫反复,被稍加算计,便收回其言,将太师之位转授其子,由此可见,也先心里边,对阿剌和主尔卿氏的态度之恶劣。”
--------------------“微臣还记得昔曰陛下曾有言,长则数年,短则年余,那阿剌必生反意,想来,陛下怕是早就知其心意了。”袁彬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脸恍然地道。正在一旁的案几上给朱祁镇抄录文案的万贞儿听得此言,不由得侧目相望,看到了朱祁镇那张透着一丝庸懒得意的脸庞,还明亮深遂的双眼似乎能够把她的心魂给抽进去一般,赶紧又埋低了头。
查觉到了万贞儿异样的朱祁镇不由得在心里边坏笑了两声,嗯,好歹能够在这位大明女诸葛的跟前摆显自己的智商,是一件颇痛快的事。
“那陛下,是不是要通知那些商贩,尽早撤离草原?”王进昌站起了身来,面带焦色地言道。“也先既然起了意,首当其冲的,必是我大明的边民,还有那些商贩。”
“嗯,立即安排人去办,另外,再着人传一个消息,最好能让也先知晓,这个月末,会再有一只大型的商团,前往草原,会携带大量的茶叶丝绸和瓷器前往王庭一带贸易。”朱祁镇眼皮一翻,摸着自己的下颔阴阴一笑低声吩咐道。
“这……陛下您这是。”王进昌不由得一愣,瞅着一脸坏笑的朱祁镇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万贞儿美眸一转便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狡诘的笑容还有几丝钦佩之色。这些,自然是对着朱祁镇而发的。
而袁彬略略一想,也明白了朱祁镇的心意,笑着向那王进昌解释道:“陛下的意思是,放一个假消息,那也先想要南侵,必然也要做准备,那么,现在游走于草原的商贩,和即将要前往草原的大型商团比起来,劫掠那一个,所获得的利益更大,这自然不言而喻。”
“陛下圣明,微臣这便去着人传讯边关各卫各堡,严加防范,另外,是否着人通知一下那些商贩?”王进昌领命之后想了想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