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王诚之言,让朱祁钰的的确确心动了,但是,非是他不想这么做,而是他不敢这么做。
朱祁镇仍旧活蹦乱跳,群臣之中,自己的心腹少之又少,朝中没有一股能够为自己所左右的力量,宫禁之内,孙太后仍旧冷眼以观,而朱祁镇的那些舅舅们表面上老老实实,啥坏事也不干,让自己难以挑错处贬其职务。可他们久掌锦衣卫之类的兵权,虽然力量不大,却仍旧不可小睽,毕竟锦衣卫是干啥的,大明没有一个人不可能不知晓。
这让朱祁钰有了强烈的忧患意识,毕竟,皇太子朱见深是自己兄长,也就是还活着的朱祁镇的儿子,也就是说,自己百年之后,登基为帝的,不是自己这位大明天子的嫡亲孩儿朱见济,而是自己的侄儿。让朱祁钰不禁一脸的悲愤,自己根本就是一块夹心饼干级别的大明天子。
--------------------自己能心甘情愿地将帝位交给侄子朱见深吗?朱祁钰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得到了一个肯定地答案:不可能。当你成为了皇帝之后,对于皇权有了足够的了解,你就会完全地沉浸其中,陶醉在里边,怎么可能舍得拿交给他人?就算是要交,那也只想交给自己的儿子朱见济。
可问题是朱祁钰你不交,并不代表别人就不想要,更何况朱祁镇尚在,而那朱见深若是年纪再大一些,说不定到时候,怕也会重现历史,那子侄逼宫的事情将会在大明朝发生。
朱祁钰好歹也是读过史书的,自然知道,早在安史之乱中,太子李亨遥拜唐玄宗为太上皇而自立为帝这样强夺天子帝位的破事。而尤其是五代以来,子侄逼宫之事更是史不绝书。
王诚就那么看着一直沉吟不语,脸色变幻不定的朱祁钰,而杭贵妃虽然拥着那朱见济,看似在轻抚着爱子,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不离朱祁钰的脸颊,心头的紧张与期盼,让她的心跳比平时快了足足一倍。
朱祁钰抬起了头来,那正抱着那已然熟睡的朱见济的杭贵妃似乎有些胆怯地缩了缩,抱着孩子的手也紧了几分,感觉到了身边佳人的异样。看着那在爱妃的怀里甜甜酣睡的儿子,朱祁钰的心弦被触动了。
这才是自己的儿子,凭什么自己的皇位在自己百年之后要还给兄长一系?无论如何,哪怕是前路有着再大的艰难地困苦,自己也必须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让他们继续着自己的路走下去,让大明朝,成为自己血脉的一部份。
心里边最终下定了决心的朱祁钰朝着那杭贵妃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拍了拍杭贵妃的纤手,温柔而不失坚定地道:“见济乃是朕的皇儿,你放心吧,朕,终究是要给他一个交待的。”
听到了朱祁钰的口中说出来的话,杭贵妃原本悬到了喉咙的心不由得一松,落回了原位,柔顺地将脸颊贴在了朱祁钰那略显得单薄的胸口,声音里透着几丝欣喜,还有几分哽咽。“臣妾知道了,就是害怕陛下……”
“爱妃不必如此,父业子承,乃是我大明帝位传承之祖制。朕终究是大明的天子,明正言顺的大明之主,我的儿子,一定会成为太子。”朱祁钰在这一刻,心意无比地坚定。
王诚的头俯得更低了。“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虽嘶哑尖细,却又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兴奋与狂喜。
一个多时辰之后,一名宫女从那杭贵妃的殿内走了出来,奉了杭贵妃之命,着御膳房呈上膳食,不过在半路上,遇上了一位正在用粘杆粘蝉的小宦官,这位宫女笑吟吟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询问了几句之后,便继续朝着那御膳房而去,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名小宦官小心地移动了一下脚步,然后悄然地将那名宫女无意间掉落在地上的一枚小蜡丸捡了起来,塞进了靴中。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做着他的事情。
当天夜里,已然准备要就寝的孙太后脸色铁青地坐在椅上,手里边拿着的,正是那从已经被捏碎的蜡丸里取出来的一张写着娟秀而潦草的字迹的小纸条。
仁寿宫主殿内的灯火一直到了天色擦亮,才渐渐地熄灭,第二曰一早,一名容貌秀美端庄大方的仁寿宫宫女,被召到了那孙太后的跟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