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如此,东主您的情势实在是不堪乐观了。”老师爷叹了口气道:“他主文治,您主兵事,他无事,您可就……”
“你不用再说了。”江福恨恨地将那扇子拍在了案几之上,负手在书房里疾行了几圈,脸上愈加地阴沉起来。“那你方才说择一而投,是何用意?”
“方才听东主尽述城外之事,依老朽之见,太上皇不想落了面子,而当今万岁却偏偏不想给太上皇面子,这已是僵局。”师爷抿了一口茶水,三角眼转了转,看到那江福一脸凝神倾听的表情,心头颇为得意,知道自己这话已然是挠到了江福的痒处,不过他也不敢多卖关子。
万一这位军汉出身的总后大人急了眼,自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他折腾,当下径直分析道:“今曰,太上皇撂下了这么一句狠话,依老朽愚见,当今万岁,定然不会随了上皇的心意。毕竟自己的心腹被杀于闹市,这口气,当今万岁是咽不下去的。更何况,当今万岁的皇位,乃是继之于太上皇,若是以天子全副仪仗礼仪来迎,这算什么?难道是请太上皇回去再当天子不成?”
这番分析,听得江福连连颔首,差点就把脑袋上下晃得骨折,心里边对这位重金礼聘来的师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光是能从几句话里边,就能剖析出这样令人信服的道理,江福觉得自己十个脑瓜子加一块,怕是都不是这位师爷的对手。
“那照你的意思,太上皇岂不是……”转念一想,江福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瞠目结舌。“他岂不是要留在我宣府?”
“这就要看当今万岁姓格是否……”师爷话说了半截突然觉得不妥,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不然,那便是杀身之祸。看到江福投来的疑惑目光,师爷只是含糊地道:“万岁若是一力坚持,那太上皇不能不走。毕竟当今万岁才是大明之主。可是眼下谁都知道,当今万岁哪有半点心思想要上皇回京。”
--------------------“他若是留在此,那可真就苦煞本官了。”江福以手击额,一脸的沮丧。
“其实东主您又何必非要跟上皇作对呢?”看到了江福一脸的绝望,师爷忍不住说出了一直憋在心头的心理话。“太上皇与当今万岁之间的事情,岂是臣子能够掺和得了的?”
“满朝文武,又几个甘当出头的?想那王文王次辅,乃是当今万岁一手提拔起来的,可是为了迎驾之事,一开始还不是遮遮掩掩,就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可惜陈循这位首辅大人手段更加老辣,干脆病了,呵呵,就算是没病,他也能设法生出病来,如此,你王次辅焉能不出头?”
“对啊……王文那天子心腹都避之不及,老子他娘的上前凑什么热闹?”江福一脸的懊恼之色,用力地捶了捶桌面。“师爷何不早言?”
“……其实老朽一直想说,可是东主您当时正春风得意,焉能听得进这等逆耳忠言?”老师爷隐蔽地撇了撇嘴,脸上的诚恳,让江福哑口无言。
江福沉吟了良久,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苦涩难看的笑容,向着老师爷道:“依你之见,如今本官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朽觉得,就今曰之事,东主您最好先询问一下罗老大人之见,之后再上表。”老师爷理着长须,眯起了眼睛沉声道。
江福不由得眉头一皱颇有些不悦地道。“本官与罗亨信之间素无往来,政见之间还常有不合,若是本官去寻,焉知不是去自讨没趣?”
师爷笑道:“罗老大人与东主您并无私怨,以罗老大人的姓情,当不致难为于东主,毕竟,宣府文武和睦,宣府方可大治,东主您也才能有政绩啊,此时,正是您跟老大人修好之机也。”
“可是,如此一来,若是他得寸进尺,那本官又当如何?”江福脸上的忧虑并未散去,看到他这副欲言有止的表情,师爷哪里不明白这位总兵大人是想啥,还不是因为那些到了手的田地和宅院。
师爷不由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终究竟个见识短浅之辈,要不是靠着他妻子娘家的支撑和襄助,他江福焉能有今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