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人心服口服,偃旗息鼓灰溜溜走了。
燕家人如释重负,有心道谢,却碍着面子说不出口。
陈子锟也不勉强他们,冲燕怀仁点头致意,带着夏小青上车离去,章县长屁颠屁颠坐着马车跟在后面,那一营兵也收队撤走,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汽车在乡间土路上慢吞吞看着,忽然陈子锟从后视镜里看到燕忌南飞奔而来,便道:“停车。”
燕忌南跑到汽车跟前,道:“我知道姑姑的骸骨在哪里。”
“头前带路。”陈子锟眼睛一亮。
十分钟后,燕忌南带着他们来到附近一片墓园,这里是燕家的祖坟,燕胜男的坟就在墓园外面,孤零零一个小坟包,连墓碑都没有。
“姑姑就葬在这儿,还有,姑姑不是被爷爷和我爹他们处死的,而是难产而死。”
燕忌南的话震惊了夏小青。
“什么,你说什么,我娘是难产死的!”
“是的,姑姑回家奔丧之际,已经有了孩子,后来动了胎气早产,孩子保住了,大人却没了,爷爷恨极姑父,就骗他说把姑姑沉塘了……”燕忌南语焉不详,但看他神情,不似撒谎。
“这是谁告诉你的?”夏小青死死盯着燕忌南,厉声质问,燕忌南如此年轻,这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肯定是大人告诉他的。
燕忌南道:“哪还用谁告诉我,姑姑留下一个遗腹子,就是我哥燕青羽,这名字还是姑姑临死前取得,张各庄的人都知道。”
陈子锟哑然失笑,原来大闹省城的飞贼,竟然是自己的嫡亲小舅子。
“那……姥爷他……”夏小青想到去年父亲和姥爷之间两败俱伤的决斗。
燕忌南道:“爷爷恨透了姑父,又骗了他半辈子心里不忍,矛盾的很,一心想做个了断,他老人家临走前说,这辈子最对不起女儿,以后夏家人找来,不要为难他们。”
夏小青道:“那舅舅他?”
燕忌南道:“我爹性子执拗,拐不过来这个弯,还请姐姐原谅。”
夏小青默然片刻,道:“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要帮我娘移坟,燕家不要阻挠就好。”
……
在章县长的大力协助下,夏母的骸骨被挖出,重新葬在新修成的墓地里,和夏飞雄合葬,从此了结夏小青一个心愿。
燕家人本来觉得自家门槛挺高,看不起夏小青他们,但是见县长在陈子锟面前都卑躬屈膝,又见这位外甥女婿武功精湛,自己那点优越感丧失殆尽,扭扭捏捏的便尽弃前嫌,承认了燕胜男和夏飞雄的既成婚姻事实,夏小青也算是认祖归宗,衣锦还乡。
再次来到张各庄的时候,就不是上次那种剑拔弩张的架势了,燕家打扫一新,迎接外甥女一家登门,陈子锟也没空手来,备了一车礼物,尽是些丝绸布匹、糕点烟酒之类的高档货色。
燕家有三个儿子,老大燕怀德至今没成家,云游四海去了,当家人是二爷燕怀仁,也就是燕忌南的父亲,还有一个老三燕怀义,四十岁年纪,家里人丁兴旺,但第三代中唯有燕忌南有点出息,其他子女都无心练武。
燕怀仁在堂屋摆下酒宴,七个盘子八个碗都是些乡下土菜,虽然荤腥不多,倒也热闹的很,吃到后来,忽然上了四道大菜,一盆红烧大公鸡,一盆大鲤鱼,一盆红烧蹄膀,一盘鸭子,撒着红辣椒丝和青葱丝,看起来很是诱人,大家都停了筷子说吃不下了。
小北小孩子不懂事,伸筷子就夹,却没夹动,大公鸡发出笃笃的声音,原来是木头雕的。
燕家人都尴尬的讪笑。
夏小青轻声道:“这四样菜都是木头的,充场面罢了,按规矩客人这时候就不动筷子了。”
陈子锟道:“河北地方日子如此清苦,怪不得你那个弟弟过不下去,要去当飞贼。”
夏小青狠狠瞪了他一眼。
忽然燕怀仁道:“二舅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们能答应。”
陈子锟道:“都是自家人,有话只管说。”
燕怀仁道:“就让忌南跟你们走吧,当个勤务兵什么的也行,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小子也该出去历练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