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门的将士死伤惨重,能逃开那炮击的,不足三成,两千多的镶黄士卒,全都葬身在那炮火之下。奴才万死。”恒瑞趴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身上的棉甲上也不知道破了多少洞,那头盔上的缨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削飞了去,脸上还有几道已经凝结的血痂,说有多惨就有多惨。
乾隆的手指头在那鎏金的龙椅扶手上轻轻地敲击着,打量着跟前这个比乞丐装束好不了多少的恒顺,实际上早在那朝阳门刚刚报销没多久,那朝阳门的损失就已经报到了那乾隆的案头。
那些也都站在殿内的文武百官都老老实实地垂眉顺眼,今天的这顿炮火,不仅仅炸平了那两座城门,同时也把这些平日里指使颐气的京官们的狂妄自大给炸得缩回了屁眼,一个二个眉眼之间,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隐忧和愁云。
“宜绵!”乾隆沉吟了半响之后,没有再理会那恒瑞,把目光落在了旁边值守东直门的宜绵。宜绵和那位镶白旗都统奇臣也跪在阶前。
“奴才在。”身上的衣甲都还完整无损,不过就是灰扑扑得厉害,整个人那模样比起那恒瑞也好不到哪。
“东直门士卒没有伤亡吧?”乾隆淡淡地问了一句。
“值守东直门的士卒没有伤亡,奴才见那梁贼炮轰朝阳门,威势天崩地裂,而我大清国的火炮却又打不着,奴才可不想让我大清国的兵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连同那东直门一块没了,所以下令撤下了城楼,如果梁贼毁了城楼之后想要攻城,士卒们也能及时地冲上去守备,与贼寇厮杀。”宜绵的脑袋都窝进了自己的甲裙里边。
旁边的那位都统奇臣小脸也灰白灰白的,不仅仅是让那天崩地裂的炮火给吓的,更怕乾隆一怒之下,把他们这些临阵脱逃的家伙给宰个净光。所以,才跟那宜绵商量了这么个答案。
可是看着那乾隆听完了宜绵的回答之后,乾隆半天不说话,两人心里边如同揣了几十面小鼓一般,响个不停。
“恒瑞,你率士卒誓死镇守朝阳门,做得不错,赏双眼花翎,白银千两。一干阵亡将士,皆有抚恤。宜绵、奇臣,你二人能临阵不乱,保全将士之性命,实乃国之干臣,赏单眼花翎,银千两……”乾隆半天之后,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这三位总算是心里边长出了一口气,大喜之下,连连叩头直表忠心谢恩。
“恒瑞,朕许你先回府养伤,待伤好之后,再入朝听用,朕希望你能养好身体,继续报效家国,保我大清。”
“奴才万死不足以报皇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准备要起身的恒瑞听到了乾隆这句温言抚慰之后,那眼泪哗哗直流,狠劲地连叩了几个响头,这才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之下,离开了大殿。
“梁贼火器厉害,不知诸卿,有何破敌良策?”乾隆抚尉完了这几名领兵大将,揉了揉眉头,向着那些站在阶前的大臣们问道。
在场的文武重臣一个二个全跟哑巴似的,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洗耳恭听,却没有人愿意出头发言。看得那乾隆直咬牙根,要不是顾忌自己的皇帝威仪,真想一脚一个把这群平日里老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能臣武将的混帐全给踹出去。
“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朕说的你们没有听清楚?”乾隆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之后喝道。
“奴才有本奏。”工部尚书松筠看到了那乾隆那双眼睛扫来荡去,赶紧站了出来。
“是松筠啊,说吧,卿有何良策?”乾隆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淡笑问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位蒙古正蓝旗出身的工部尚书身上,心中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了个出头的。
“奴才请铸炮!”松筠大声答道。“皇上,奴才以为,我大清国兵多将广,国力之昌,前所未有,而今,却让一小小梁贼欺进京师,实乃其人擅用火器,擅自火器。而我大清以弓马骑射为长,若论机动,贼不如我大清,可是,其火器之利,非弓马之敌,梁贼以长击短,使我大清暂且受挫……”
“……奴才以为,我大清如今之火炮射程不及其远,故受此毁门之辱,所以,奴才请铸大炮。”
那松筠的这番言语,倒也让在场诸文武频频点头不已,今天让那梁家军的火炮给狠狠地虐了一回,自己这边却连一门火炮都开不了火,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大清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
而松筠说的确实没错,大清国的火炮射程,确实比不上梁家军的火炮射程,而已方又是守城,自然只能在原地挨打干瞪眼,想要出城一战,可对方的兵力又不亚于城中的八旗,更别说对方的战斗力之强悍,一个天津城,短短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收拾了,天津的绿营在直隶也算得上是精锐,一个照面就给拿翻,京师八旗兵那战斗力,也就是嘴上吹得厉害,实际情况连乾隆都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