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守住了,曰本人没能占领大连。这不就是胜利吗?
默默的行走在大连的街头,看着街道上弹坑,林郁青那张年青的有些出奇的面孔上,尽是凝重之色,他守住了大连,至少守了八天,也许,还能再守八天。
“一万人,一万人……”
心底喃语着八天来的损失,一万人的伤亡,换来的是什么?是那面旗依然飘扬在大连的上空,无论如何,自己守住了这,难道说这不值得高兴吗?
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他笑不出来,甚至在接到那份停火命令的时候,他的心里不仅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倒多出一线别样的情绪,是什么样的情绪?
是愤怒?不是!
是庆幸?不是!
是……“报……报告……团……团部命令,命令……你……你部,立……立即……撤……撤出阵地!”
一道命令,世敬德只觉的脑袋被轰的一声炸响了,撤出……撤……撤出阵地!
“为什么!我的人还在这,我能守住!”
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他反倒不愿意撤退了,尽管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他一直在苦苦等待着这个命令。
“停……停火了!长官!”
浑身的气力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世敬德整个人软软的坐了下去,他看着周围的兄弟,看着躺在战壕内兄弟们尸体,泪水从他的脸上再次滑落下来,突然他放声哭了起来,停火了,是赢了,还是……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的兄弟都死了!
“我的兄弟啊!”
嚎啕的哭声从世敬德的嗓子里迸发出来,“长官……曰本人撤了!”
山脚下,原本正准备的曰军在一阵燥动之后,朝后退却了,接着一面白旗举了起来,一名曰本兵手举着白旗,在士兵的前走着的是一名军官。
“长官,曰本人打白旗了!”
那个曰本军官走到距离阵地还有百米的时候,世敬德才回过神来,用破烂的衣袖擦掉眼泪,整了整破烂不堪的军装,他朝着那名曰本军官走了过去,他面对的是一名曰军少佐。
“根据曰中两国在半小时前达成的停火协议,我军将撤回铁岭,现于贵军阵地前收敛尸体,还请贵军多多关照!”
那名少佐朝着世敬德一鞠躬,他的举动让世敬德苦笑了一下,这是胜利者享受的待遇吗?也许,那名少佐觉察到世敬德的心思,他用流利的中文说道。
“中尉先生,你必须要知道,这场冲突,无论是中国或是曰本,都不可能会是胜利者?”
远在南京美国驻华大使馆内的大使办公室中,柔克义看着从两[***]队前线观察员那里发来电报,电报的内容是确认中曰两国已经履行协议于奉天、大连、抚顺实现停火。
“恩菲尔德中校,你觉得停火令能维持多长时间?”
放下电报的同时柔克义,把视线投给面前这位有着西班牙血统的陆军中校,同时打开桌上的烟盒,这盒香烟是他前往中国皇宫,与那位皇帝会面时得到的礼物,与满清礼物的奢侈不同,那位皇帝在送礼时,甚至可以用吝啬来形容,这么一盒烟最多只值5块钱。
“维持到中国人需要用战争在为自己在谈判桌上加筹码的那一刻!”
留着与中国皇帝陛下相同的“普鲁士”式胡须的思菲尔德中校接过香烟,“叮”的一声,打开镶嵌有宝石金质火机点着香烟,这种新式火机可是中国皇室指定的品牌,仅一个18k金的火机花掉他三个月的工资。
优雅的吐出一口香烟,他朝窗外看了一眼,窗外正下着一场春雨。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过停火,即便是现在停火了,也不过是为不久之后的重战重整旗鼓罢了!对中国人是如此,对曰本人也是如此!”
从一开始,恩菲尔德中校就坚信所谓的和平,不过只是中曰两国暂时的“稳敌”之策罢了。
“别看曰本派出了伊藤博文,可如果说,曰本击败了对俄罗斯的舰队,那么第一个站出来撕毁停火协议的不会是军队,而是伊藤博文!”
“恩菲尔德中校,你觉得这场战争谁有可能赢得胜利?”
柔克义微皱下眉头,随口问了一句。
“大使先生,这要看我们从什么角度去看待这个胜利!”
“如何看待胜利?”
中校的话倒是让柔克义一愣,难道说胜利者还会因看待角度的不同,而发生变化吗?
“是的,大使先生!”
三口两口吸完了这根用土耳其烟草的卷制的香烟,恩菲尔德中校喝了一杯茶,似卖弄一般的继续说了下去。
“在军事上,如果曰本赢得同俄罗斯的海战,那么为了避免在海上遭到打击,中国很有可能会吃亏,也许他们会凭借优势陆军在陆地上支持下去,但最终……大使先生,不要告诉我,我们会真正的愿意为了保护中国的南方和曰本人打仗!”
他这么说,柔克义倒是没说什么,无论是英国或是美国都不可能为了中国和曰本人打仗。
“在英国还有我们的压力下,中国只得同曰本媾和,所以,在表面上,曰本是胜利的一方,但是无论结果如何,对中国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恩菲尔德的话让柔克义不禁有些惊讶,失败者反倒成为胜利者,会有这种可能吗?
“这是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不愿意看到曰本过于强大,所以维持远东的平衡,俄国人没指往了,就只能依靠中国了,而中国人的主动对曰作战,又彻底打消我们对这两国结为同盟的顾虑,所以战争结束之后,中国人会在另一个战场上赢得胜利!”
原本有些惊讶的柔克义这会才点点头赞同着恩菲尔德中校的看法,这个中校与其说是一名军官,倒不如说更像一名政治家,至少在柔克义的眼中,他绝对是一名出色的亚洲问题专家,而不仅仅只是一名陆军军官。
“你的意思是,源源不断的资本注入,甚至于军事上的帮助,这种可能姓很大,无论是英国或是美国,都不可能接受一个没有任何制衡的曰本,对于美国尤为如此,所以总统先生才会发电要求我们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对中国的友好,但是尽管如此,我个人还是不太乐观,”
虽然赞同恩菲尔德的看法,但柔克义同样也有自己的看法。
“即便是曰本击败了俄国海军,他们也不可能全胜,曰本办有四艘战斗舰和八艘装巡,虽然在旅顺俘虏了几艘俄国人的战列舰,但那些战列舰要到明年才有可能投入使用,他们赢了也会是一场惨胜,这场战争的目标自然就达到了,俄国受到曰本的消弱,曰本被俄国消弱了海军,中国人消弱了他们的陆军,这场战争正如我们所期待的一样,无论是曰本或是俄罗斯都受到了严重的削弱!”
这场战争就本质上,就是在英美德三国各有所需的情况打响的,两个潜在的敌人都被如愿削弱之后,中国人怎么可能还会从中渔翁得利呢?
“大使先生,您所说的是要看战争的结果,我所说的是看中[***]队的表现,他们的表现已经让各国相信,新生的中华帝[***]队完全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国家,仅此一点,就足以让各国投资人对这个国家充满信心,有了信心,就有了钱,有了钱他们就能够发展工业,中国的市场是四亿五千万人,而曰本则是四千六百万人!”
在说到两国人口时恩菲尔德中校特意加重了语气。
“如此庞大的市场,是各国投资人所无法忽视的,这场战争之后,完全收回关税自主权的中国,通过国税自主等一系列的方针,在实施关税保护后,面对关税保护和适当优惠的吸引投资法案,各国企业界只会进一步加大在华投资,到那时,中国人依然还是赢家,曰本人或许有可能赢得现在,但中国却通过这场战争赢得了未来!”
“似乎我们的意见存在有分歧不是吗?”
柔克义微微一笑,看着有些激动的恩菲尔德中校,他或许具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但他却容易激动,对于任何政客而言,这都是大忌。
“但历史会证明,我今天所说的一切,而且……大使先生,这一切并不需要太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