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小渔舟在水面上轻悠悠地浮动。稍远处,村的农舍屋顶上炊烟袅袅,一排排笔挺的白杨树枝繁叶茂,三五只雪白的羊在树底下啃着青草。放眼远眺,肖金山依稀可见。那青青淡淡的山影,仿佛是神仙画在天幕上的杰作,既气势壮阔,又幽深静穆。忽然,一道强烈的红光把眼前的一切照得通明透亮。
这是即将落山的太阳穿过了最后一片云层所发出的余晖。夕阳真美呀,它又大又圆,血红血红的,四周的云层被它照耀得五彩缤纷、鲜艳斑斓。它在暂时告别世间的时候,竟然表现得如此辉煌,如此壮观,真使人觉得它无比崇高,无比伟大。
“满洲……是个好地方啊!”
站金州残破的城墙上奥保巩用望远镜看着早已经平静的战场。
“好了,山冈君,俄军现在已经完全撤出青泥洼,现在,第一旅团第十五联队,正全速身青泥洼进军。”
站在司令官身后的参谋山冈少佐从传令兵手里接过电报后,便开向司令官汇报道。
两天前半夜时分,接到俄军撤出大连的消息后,奥保巩兴奋的连呼数次“天皇万岁”来庆祝未战即克的克复“达里尼”。
“司令官阁下,天皇的嘉奖电已经到了!”
从山冈的手中恭敬的接过天皇发来的嘉奖电报,奥保巩的神情极为恭敬,在仔细看过之后,才小心的递还给山冈,随后看着这金州城。
“山冈少佐,真的的,那些心灰意冷和胆小如鼠的俄国将军们的功劳,比我便值得嘉奖!”
山冈点了头,表示同意。
这在两人准备下城时,一名参谋慌慌张张的带领一个人跑上了城墙。
“司令官阁下,出事了!”
“曰本人!”
随着一声惊呼,距离大连城外十几公里的阵地上,立正就沸腾了起来,几十道带刺铁丝网后的战壕里,提着步枪的士兵都依在胸墙上,瞄准着前方,从最近的一个山头那边,出现一大队曰军,他们通过山顶上的开阔地后,很快就隐匿在高梁和玉米地里去了。
“快给司令部打电话,小鼻子已经到了!”
李东云从望远镜里看着,那些曰本人,对身旁的通讯兵说道。同时又朝着周围的士兵看了一眼,在他的连中,除去十三个老兵外,其它的人一色的都是在青泥洼务工的山东、河南、河北三地的民工。
这会他们撑着俄式步枪,像老兵一样瞄准着前方,但是只有李东云才知道,这些人的瞄不瞄准都是一个样子,他们根本打不准。
但愿……看着眼前的那密集的铁丝网,还有几处机枪阵地,他知道能不能守住青泥洼,全靠这些铁丝网和机枪,但是火炮呢?除去俄国人遗留的十几门火炮外,他们并没有什么火炮。
青泥洼的中央,呈圆形辐射状的尼古拉耶夫广场,有10条大路从这里向四面八方辐射。广场的布局迥异于中国和俄罗斯传统的方格式建筑布局,而完全是巴黎式的核辐射式布局,大连整体的城市设计风格也都是如此。
由于尼古拉耶夫广场的市中心,因此能在广场四周设计建筑便成了俄国设计师的无上荣誉,设计师中的精英纷纷在五年前尼古拉耶夫广场这块处女画板上留下了各自的浓墨重彩。
此时的广场边上的市政厅前,站着一个讲告示的人,他一面敲鼓,一面边金州厅同知衙门刘同知与俄国达里尼当局签署的《达里尼条约》的内容宣讲给市民们听。
宽敞的广场上喧嚷而拥挤,人们时而挤在宣读布告的人面前,以靠近贴着告示的柱子边上,时而又退走到广场边上去,这时讲告示的人就拼命打着鼓,所有人都不太相信这一夜间的剧变,先是俄国人撤离了城市,就在他们庆幸的时候,这青泥洼竟然又回到了大清国的治下,甚至于连那青泥洼的德和号张德禄、顺发栈之刘肇亿、福顺栈之郭精义以及同兴德、同盛德、福顺栈、公顺栈、洪成兴等八大家更是在清晨时分,和洼口公议局的其它成员,一同商讨局势,最终公议局贴出的那张“贺大清复建青泥洼”的告示。
八大家和公议局的告示让市民们的心神稍定,但当凌辱时分,一艘曰本军舰出现在大呖湾的时候,还是让市场上的气氛为之一紧,谁知道那些曰本人会干什么?
“好了,第二军终于到了!”
林延智盯着地图上标注的一个膏药旗,取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
“5月30曰下午18时二十一分,曰本陆军第二军先头,第一师团第一旅团十五联队先头尖兵进抵……”
随着他的口中吐出一连窜的话语,旁边做着的骨瘦如柴的前金州同知刘凌志那张枯瘦的脸上,却是挤出些干笑。
刘凌志朝着周围的官佐们看了眼,正是这些人把他从库叶岛上俄国苦役营里救了出来,4年前,庚子国变时,租界旅顺等地俄国人乘机逮捕报金州城内的金州同知衙门和金州协领衙门的官员,不仅取缔了金州厅,还将一众官员押到的库叶岛服苦役。
能活着离开库叶岛对刘凌志来说,本来早已不存任何希望,但此时坐在这里他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觉。
“刘大人,快要演戏了!”
“请林长官放心,凌志定不负长官重望!”
起身一鞠躬,刘凌志正色说道,眼前的这些军官并不是大清国的官军,而是那抗俄义勇军,他们设计从俄国人手里把这里青泥洼给哐了回来,但能不能在这虎狼口中保住这青泥洼却是要看刘凌志的。
四年前丢金州厅,现在……必须要夺回这些地方,刘凌志在心下如此许道着。
“曰本人会强攻青泥洼吗?”
刘凌志皱眉思索着,他知道如果和曰人的交涉失败的话,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青泥洼将重陷战火之中,到那时……做个守土忠臣吧!
达里尼商港内,五十艘被俄国人丢弃的商轮的烟囱正冒着烟,大小不一的商轮在船员的艹纵下,在商港内行驶着,在到预定的位置后,便会放锚,在船员剩着驳船离船的时候,就会有士兵上船,在商轮内按放着炸药,每艘船少则按放百多公斤,多则数百公斤炸药,炸药分按于龙骨处,启爆炸药的电线从船上放下,一直延伸到商港内的几个房间。
即使是在码头上,亦有民工按照图纸在码头上挖出大量的石块,在码头上按放炸药,几千名民工正在码头拼命的忙活着,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多达近四百吨炸药,按放于商船、码头以及码头设备上,尽管俄国人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工作,但他们的工作却更为彻底。
站于码头的曹世俊放下电话后,在桌面的地图添了一个点。
“要么不炸,要炸就彻底毁掉整个港口,没有三年之功,商港绝不可能投入使用!”
“长官,真舍得炸毁整个大连吗?”
“当然要炸,如果曰本人想强攻大连,咱们就得彻底毁掉这个地方!”
曹世俊点点头,同时朝前走上几步,看着忙碌的码头。
“所有的船都会被炸成两至三截,码头会被荑为平地,摧毁所有的设施,幸好俄国人给咱们留了一千吨炸药,要不然只靠咱们的那两百吨炸药,根本炸不毁这座城市,曰本人想要这座城市,可以……”
回头看着身后年青的少尉,曹世俊表情一肃。
“那他们得到的将是一座彻底失去利用价值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