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亮这么说可是僭越的大罪啊,咱们做奴婢的,怎么能在万岁爷的面前叫公公。”
御马监提督太监孙海在外面低声笑骂道,的确是僭越,不过孙海也是宫中前十名的大太监,赵金亮是御书房跟前的亲信,这样的误会和笑骂,却不会招来责怪。
“小亮今后要记着了,叫孙海进来吧!”
万历皇帝在御书房中扬声说道,赵金亮红着脸打开了门,孙海伸手摸了摸赵金亮的头顶,举步走了进去。
屋内有落在炭炉上的茶壶,万历皇帝定下的规矩,没有招呼,连端茶倒水的伺候人都不要进入这个屋子。
赵金亮等到门关上,走下台阶对着门口招了招手,一名在院子外守着的宦官快步跑了过来,赵金亮压低了声音说道:
“去告诉张祖宗,说孙海来见万岁爷了。”
那宦官刚才就是探头探脑的,听到赵金亮这么说,连忙一躬身,快步出门去了。
赵金亮转过身又小步的走到御书房的门前,里面孙海的声音没有压低,在外面也能听得清楚。
方才孙海摸头的动作虽然亲昵,可赵金亮却清楚的记得,自己进宫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孙海,也是第一次说话。
孙海今年四十三岁,可要是看长相就好像是个三十五六的人一样,身材中等,他在宫内却有些特殊。
御马监是宫内的武职衙门,掌勇士营和四卫营近万精兵,等于是将皇宫大内,甚至是京师的存亡要害抓在手中。
这样的内监衙门,几位统领的太监自然都是皇室最亲近的人,御马监掌印太监张鲸,是裕王府的旧人,当年和冯保、张诚并列的人物,监督太监林书禄,同样是裕王府旧人,还是潞王伴当,这两位说白了,就是慈圣太后李氏的亲信,而孙海则是仁圣皇太后陈氏的亲信。
仁圣太后陈氏,当年是隆庆皇帝的皇后,万历皇帝的生母慈圣太后李氏,则是皇贵妃。
两位太后的感情相当好,陈氏在裕王府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从那时到现在,一直是李氏主持一切,但李氏对陈氏保持了足够的尊敬和谦让,还有一点,陈太后因为自己没有子嗣,所以特别疼爱万历。
相比于李太后的严厉管教,陈太后对万历来说更有慈母的感觉,他对陈太后的孝敬和尊重并不比李太后少。
陈太后尽管对一切都很淡然,但不代表就全部撒手不管,御马监提督太监孙海就是她的代表之一。
御马监提督太监虽然是宦官,可和外面的监军不同,提督太监更像是领兵的军将,是四个营名副其实的统帅,要懂得行军布阵,军法军械,甚至还要会些武事,孙海少时净身,但在裕王府的时候却和侍卫统领学了一身武艺,被认为是勤学上进,一步步提拔着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孙海在宫中很是低调,一来这宫内主事的人是李太后,二来每曰里四卫营、勇士营的艹练也是离不开人。
却不也不知道今曰为何来御书房这边奉承,赵金亮在那里苦苦思索,他每曰里在御书房这边当差,其余的大小宦官见到他都是客气讨好,反倒没什么消息。
赵金亮在这边苦苦琢磨,门外那个报信的宦官已经撒腿狂奔起来了,他年纪大些,可比赵金亮更知道这事情的要紧。
这几天下的雪尽管打扫干净,可路面还是很滑,半路上摔了几个跟头,尽管衣服穿的厚,可还是摔得生疼。
到了司礼监那边,说是在御书房那边的急事,外面的护卫也不敢拦截,立刻放了进去。
找人通报了,张诚出来听了经过,面无表情的又是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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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中,冯保正在闭目养神,用手轻揉着额角,边上张宏等人都在拿着账簿和本子在那里一笔笔记录核对。
停着门响,冯保没睁开眼睛,在那里低声问道:
“什么事?”
张诚左右瞥了眼,凑到跟前低声说道:
“孙海去御书房那边见万岁爷了。”
冯保揉着额角的手停下,微微张开眼睛,疑惑的说道:
“他去那边做什么?”
“陈娘娘这一年多几乎没下过什么旨意,老林在御马监那边盯的又严,可能也是逼急了…….”
冯保无声的笑了笑又是闭上眼睛,边上几个太监看似在忙碌自家的事情,实际上都是在侧耳细听,也只有张宏是在那里认真批阅。
等张诚回到书案前,一名随堂的太监举起手中的奏本苦笑着说道:
“今年国库好不容易有些富余,也不知道这几个边镇怎么得到消息这么快,这就上折子来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