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洛道:“我给你一万大军,再予两万民夫并七千胡马供你临时调度,无论如何要在三日内渡河成功!萨图克如今正在撒马尔罕修葺城墙,我可不想给他太多时间!”
郭威道:“末将也知兵贵神速,但兵不是越多越好,对岸将领章法严谨,便是给我十万人,仓促间我也很难突破!”
郭洛道:“河中各族如今有二成已经投诚,又有四成投了萨图克,剩下的却都还在观望。我军如果旗开得胜便可将这些人争取过来,若是久战无功,这些墙头草望风倒向萨图克,那越往后仗就越难打!”
郭威道:“虽然如此,但三日之内,委实不行!”
郭洛森然道:“不行也得行!你身为亲贵大将,若连这点事也办不到,谈什么威慑诸胡?”
郭威默然片刻,道:“若是这样,我先受四十军棍!”
他乃是张迈指给郭洛的副手,大战才刚刚开始就先打副手,未免有专横之嫌,但郭洛话已出口,不肯收回,道:“好,你既然硬抗,那我成全你!”
杨信徐从适等都没想到郭洛会真打,都吓了一跳,张迈一愕,只是不好说话,马继荣赶紧来劝,郭洛道:“我身为代帅,军令出口不得更改!”
真下令将郭威当场打了四十军棍!尽管郭威皮肉粗厚,执行军士又没下辣手,却还是打得郭威皮开肉绽!差点晕了过去。
奚伟男徐从适等人怒气冲冲将郭威抬了下去,杨信怒道:“之前我说要出奇制胜,他不肯,硬说要以正用兵。现在好了,失了先机,却被这么大的水拦住了过不去,又来发作我们,说什么三天渡河!打仗的事情,想几天取胜就几天取胜的么!他要是有这个本事,他自己去试试!仗着自己是国舅爷就横着来!哼,也没见过他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岭西老军和新晋劲旅之间本来就有矛盾,郭洛这几年镇守宁远,少建奇功,因此杨信不服他。
郭威这时已经稍稍回过气来,让奚伟男:“升帐!”
奚伟男惊道:“将军,你伤成这样,还升帐?”
郭威额头汗水还在不停地往外冒,道:“他既敢当着元帅的面打我四十军棍,七日之后我们若不能渡河,他就敢将我正军法,现在每个时辰都有阎罗王在后面催逼着,一刻也不能耽误了,你说升帐,还是不升帐?”
奚伟男心知有理,忙下令升帐,郭威待诸将毕集后,指着自己皮开肉烂的两股道:“我这两股怎么变成这样,你们应该都收到风声了吧。”
诸将都知郭威近来极得张迈宠信,郭洛竟然说打就打,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两股,都感心惊。
郭威没什么力气,但语气却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威严道:“我知道你们自北庭大胜以后,有些人傲气起来了,又有些人得的赏赐多,惜命了,也有些人是水土不服,使不上力气,总而言之,这些天我看见不到你们有多卖力!但接下来七日就不行了!郭都督既敢预打我四十军棍,八日之后,若我们还在东岸,那他就敢取我项上人头!”
奚伟男道:“但对岸天方教的黑衣骑兵防得甚紧,只怕要强攻过去也不容易。”
“不容易也得过去!难道我这四十军棍是白挨的么!”郭威道:“就算将药杀河给填了,我们也得冲过去!从今夜开始,不管是府兵、民兵还是胡骑,所有人每天只睡一个半时辰!其它时间就给我去填河!我将亲临监督,但望见懈怠的,不管他是兵还是将,当场格杀无论!”
诸将心中都是一凛!
奚伟男奇道:“要填药杀河?这……这……”
“我已经选好河段了!”郭威道:“从明日开始,胡骑运石,民夫运土,河一填平,府兵就冲过去!”
杨信道:“我们也要去运沙石?”
郭威看都不看他一眼,奚伟男还要说什么,郭威森然道:“你们不奉命么!”以左手撑起半边身子来,拔出横刀,道:“从这一刻起,凡有二话者,杀!”
诸将心头一凛,不敢不遵,当下发派人马,郭洛倒也没短给他人马,共有府兵一万人,民夫两万人,胡骑七千人,开到郭威选定了的那一个河段——那是个狭窄的地方,这一段河流有个拐弯,从东西走向变成东南-西北,形成一个有些歪斜的l形,伊斯塔在河的西岸、南岸布防,这里地势较高,多有峭石,唐军位于河的北岸、东岸,东岸毗邻一片低地,据当地土著介绍,在夏秋之际河水最盛时,药杀河河水会淹过河岸,将这片低地变成一片数十平方里的沼泽。不过现在药杀河离还河水峰期有一个月。
郭威半夜点兵,凌晨行动,从第二天开始便就地取材,挖了附近的土石,胡骑运石,民夫运土,全部堆到河岸上,就连府兵也都变成了苦工。
杨信自北庭一战后做惯了英雄,在马背上叱咤风云那是何等爽快?如今却被安排去挖土,换了别时他将锄头一丢就走开了,这时看看郭威那还包扎了好几层的双腿却不敢造次,连他都老老实实干活,普通的将士就更不在话下了。民夫还好说,来归的各部胡骑本来桀骜不驯,这时也不敢违拗,两万七千人一起动手,没一天时间就在东岸堆起了好高的一座土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