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亦黑战败以后,阿尔斯兰马上将阿史那家族打入冷宫不同,萨图克没有因为疏勒攻防战的失败便将不再信任苏赖、胡沙加尔和霍兰,他在部下面前明确地将过错归咎于自己。当苏赖预言阿尔斯兰必将趁着东方发生战事而攻打怛罗斯后,萨图克马上就增强了在俱兰城、灭尔基一带的边防。
这年夏天,东方的战事传到西线,这时毗伽已经围城,不过同一时期西线得到的消息还只是说毗伽已经大肆南下,并有传闻说归义军也已与安西军反目成仇。
苏赖的语言迅速应验,八剌沙衮方面一得到消息马上派遣使者南下宁远,邀请郭洛一起攻打怛罗斯,并声明“事成之后,平分其地其人!”
这次阿尔斯兰并没有等待郭洛的回应,而是一边动兵一边派使者南下,数万大军分两路威逼俱兰城、灭尔基。
萨图克依然命术伊巴尔驻守灭尔基,自己在俱兰城抵挡阿尔斯兰,因见其大军来势汹汹,苏赖道:“上次阿尔斯兰进逼我们,还有一种时常回顾的犹豫,很明显是担心安西军袭击其后,但现在他们来得如此迅猛紧急,看来安西在东方的战事可能不利,所以阿尔斯兰看死了安西军不敢两面作战!”
胡沙加尔道:“那该怎么办?”
苏赖道:“我们与安西虽然有大仇,但国事之前,不论恩仇!若让阿尔斯兰吞并了怛罗斯,下一步他就会南下宁远!所以郭洛就算不敢随便动兵,也需要全力扶持我们作为唇防!”
因向萨图克请命南下,胡沙加尔道:“苏赖老年纪大了,不宜太过奔波,这次我去吧。”苏赖道:“你做过他们的俘虏,去到哪里只怕要受辱。”胡沙加尔道:“我军上下,在安西军面前谁不是败军之将呢?”依然决定启程。
萨图克便任命他为使者前往宁远求援,郭汴看见了他,果然笑道:“疏勒的大总管来宁远了,真是稀客!”语气之中带着嘲谑。
胡沙加尔一路上早有心理准备,这时从容答道:“当初我们傲慢了,所以被张大都护打败,如今你们也如此傲慢,看来走我们老路的日子不远了!”
郭汴说话是用唐言,胡沙加尔也就用唐言作答,他在疏勒日久,本身就会一些汉语,兵败之后痛定思痛,对于安西军的一切都细加琢磨学习,这时汉语也已经说得颇为流利。
郭洛听了他的话赶紧下座行礼,说道:“舍弟年幼无知,还请将军见谅。”
请了胡沙加尔上座,胡沙加尔也不客套,坐定后就说:“今日我来宁远,不为别的,就是来求援的。想必郭将军与刘司马已经听说阿尔斯兰进攻我们的事情,这一次阿尔斯兰来势凶猛,我们快抵挡不住了。我们可汗已经接受张大都护的封赏,乃是大唐镇边将军,怛罗斯也同样是大唐国土,咱们乃是一家人,如今怛罗斯有危险,还请郭将军尽早出兵,以舒缓我军危急。”
郭洛看看刘岸,刘岸道:“阿尔斯兰这么快就进兵了么?两天前他的使者才到宁远,却是要我们夹击怛罗斯。只是张怀忠将军已受我大唐封敕,我们如何能够无缘无故地就对藩属用兵?两家都有交情,助谁都不妥,只有尽力居中调停了。”
胡沙加尔怫然道:“阿尔斯兰虽然与安西有交,但怎么能与我们可汗相提并论?莫忘了我们可汗为了归顺大唐,不但送儿子入质,而且还改姓更名,刘司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张大都护在东面只怕不怎么顺利吧,阿尔斯兰对自己被张大都护逼退一事向来耿耿于怀,亦黑一战之后之所以不敢贸然南下,为的就是我军在怛罗斯牵制着他的右翼。如果怛罗斯被他吞并,阿尔斯兰将再无后顾之忧,那时候岭西回纥并成一族戮力南下,只怕也非郭洛将军所愿吧?”
刘岸心道:“他说的也有理。”给郭洛使了个眼色,要他且让胡沙加尔下去,待这边商议过后再作论处。
胡沙加尔却注意到了,大声道:“如今俱兰城局势危急,安西是否增援,请郭将军一言而决,不必如此拖拖拉拉!我们可汗也已经决定,如果实在抵挡不住那便放弃怛罗斯,披发入火寻海,便做个野人去,不会死守怛罗斯的。若安西不愿意增援时,明白给我们一句话,我军将尽弃大唐旗帜,好在遁入荒原之前还给安西!”
郭洛霍地站起来,道:“胡沙加尔将军说的是,阿尔斯兰对宁远一直都是亡我之心不死,只是局势所限,我军暂时实在无法直接出兵。请将军回去告诉怀忠将军,请他尽力防守,我郭洛将为怛罗斯提供一切有可能之帮助。万一怛罗斯真个不守,请怀忠将军退入宁远,待我来与阿尔斯兰周旋,将来夺回怛罗斯后,仍然奉还作为怀忠将军的领地。”
胡沙加尔道:“郭将军,你在岭西声誉不错,这回可别是用两面三刀之谋诓我们为你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