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议金道:“狄银如此欺我汉家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已决意与他周旋到底!眼下甘肃两州为乱,西北结盟之事只得暂缓,张大都护,敦煌如今已非待客之所,不过伊州之路也不安全,就请你走蒲昌海回龟兹吧,恕老夫不远送了。你与福安的婚事,只好待事情平息以后我再行操办。孙兄这边却得屈驾在我敦煌暂歇,待老夫破了狄银回来,打通了通往凉州的道路,再送孙兄归去。”
张迈一听马上就道:“曹令公这算什么话!安西与归义本属同盟,狄银既犯令公,与犯我何异?他既来到我自当与曹令公并肩作战!更何况此战可以说是由我而起,我更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了。”
慕容归盈暗中拿眼瞧着张迈,听他这么说心道:“张大都护也是个明白人,心里不糊涂。”
孙超也道:“不错,虽然西北之盟并未正式缔结,但我等均已有意抟为一体,狄银犯沙州,亦等如犯凉州!孙超麾下虽无兵马,亦愿与令公同生死、共存亡!”
曹议金喜道:“张大都护与孙兄果然都乃忠义之人,好罢,狄银要来就让他来,且看看我们汉家将士,手段又如何!”因传令曹元深、康隆去整顿兵马:“一个月后会于长城脚下,五月初出兵常乐,以解晋昌之围。”
孙超惊道:“救兵如救火!如何等得到一个月后?”
张迈亦眉头微皱。
曹议金苦笑道:“孙兄有所不知,当日我归义军响应安西进军伊州,精锐尽皆北上,此次景琼既去,我便已料到狄银可能会有动作,所以又命他率领从孔雀河带回来的兵将开赴晋昌增防。只是没想到狄银的的动作竟然这么大,还是将晋昌围困住了。如今敦煌实是外强中干,我必须一边点集农兵,一边从伊州调回军马,否则实在是无兵可用!”
孙超道:“可是兵势如火,如果晋昌久等援军不至必然恐慌,若然瓜州沦陷,伊州隔绝,那么沙州只怕就危殆了!”
曹议金道:“我已有计较:我将命四子元忠引兵轻骑,突至晋昌城下,使城内军民知道沙州已经在设法营救,晋昌墙坚粮足,只要城内军民一心守城抗敌,那么支持一两个月应该没问题。”
孙超惊道:“敌军多达五万,四公子若是以千骑突入,只怕……只怕很危险啊!”
曹议金道:“大都护曾道,大丈夫若生则当扫平胡虏,若死则当马革裹尸!我儿虽不肖,却也愿学一学张大都护的英雄气概!”
张迈自知无法再沉默,踏上一步道:“令公!元忠将军能够奋不顾身,难道我张迈就是只会说、不会做的人么?狄银是冲着我来的,就让我领兵东进,与他决一胜负吧!”
归义军的大臣康隆、阎肃等一听都惊喜道:“安西精锐甲于西北,若有张大都护出手,必能马到功成!”
曹议金却摇头道:“大都护,你毕竟是客。狄银此来气势汹汹,大都护麾下却只有三千兵马,如何是他敌手?还是先让忠儿先往报信,我这边点兵点将,待兵力大集之后再与狄银决战,大都护如是有心,到时亦可前来回师。”
张迈道:“此去高昌,路途不近,一来一回早将战机全耽误了!曹令公,张迈一生征战从来不落人后,尤其在面对胡儿时更是如此!狄银虽然号称有五万大军,依我看最多有三万人马便算不错了,就算真有五万人马,其精锐也不会超过万人。我以三千人前往与晋昌城内守军里应外合,纵然不胜,料来也不至一败涂地。此番张迈自请为先锋,还望令公准许!”
曹议金道:“使不得!”再三不许,张迈再三坚持,曹议金才道:“好吧!既然张大都护心意已决,老夫若再推辞,那反而见外了。”当下命曹元忠领一千人为向导,与张迈的三千精锐凑成四千人,作为大军前锋,“大都护到了前线之后却与狄银周旋,待我大军集结完毕,再来与狄银决战!”
孙超在旁,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眼神中显露出几分不安来。
张迈带了石拔回府,路上遇到郭漳、卫飞,跟着又遇到杨易,众人见到了他都松了一口气,问他详情张迈却也不说。
回到住处,张迈才将与曹议金见面的经过详为述说。
灵俊一听惊道:“大都护,这前锋你如何争得,这恐怕是曹令公借刀杀人之计!”
张迈一笑,道:“我不是没有这个顾虑,只是当时的局势,只要我气势稍有不足,回头传将出去人人都要笑我言行不一了。”
灵俊道:“大都护言辞便给,难道当时就想不出一句托词么?就算被无知之徒讪笑两句,也总好过以三千骑去冲五万大军!”
张迈摇头道:“托词,托词,嘿!巧言令色,终究无法瞒得过天下人。再说,我也不屑做这等事!”
杨易也道:“不错,天下英雄不是傻子,任你如何饰词,不敢去就是不敢去!今日大都护若是沉默推托,明日便会有各种难听言语流传出来,一旦河西汉民对大都护的言行生疑,我们之前种种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张迈问李膑道:“军师以为如何?”
李膑筹算良久,才道:“甘州回纥动兵不会全无征兆,晋昌虽然被围,曹议金却必定早有准备,我料瓜州短期内必无危险。西北地势开阔,最利骑兵驰骋,咱们带来的三千人都是精骑,放开马蹄之际,就算敌人有十倍兵力也未必能够留难。大都护此去,前方与狄银明刀明枪地打仗,就算不敌也不至于大溃。但来自后方的暗算就难当了。若是归义军给我们来个前后夹击,那大都护可就危险了。”
张中谋一直在一边旁听,这时也插口道:“对,大都护,你可千万不能去,曹氏诡计多端,这次一定是设下了陷阱在等着你!”